当然,也不能一味地照着情谱办事。
十年前,普遍随礼五毛。
现在,少说也得一块。
谁家送了被面,到时候,也得给人家送过去一条。
一般情况下,这些被面都是收起来不用的,叠得整整齐齐放在箱子里,等到时候又拿去给别人贺礼。
“我去拿。”林虎转身就走。
“不用拿,先记这儿,回去再誊到情谱上。”白玉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直钢笔。
作为家庭主妇,她早就料到这个,提前预备好了。
“哟,看不出,玉兰这一结婚,真像个当家的了。”徐七嫂子笑着说。
“结婚了,自然要当家。”白玉兰笑着,一一看被面,指着一个金丝缎面的问:“这是哪位嫂子送的?”
“我的。”徐大嫂子说。
白玉兰就记了下来,并在后面坐了标记。
被面有好有次。
这也得记下来。
总不能有人送你好的,你给人家回个次的。
一一记明白了,白玉兰就从车把上取下了所有被面,让徐大嫂子先抱到她家里,等她和林虎晚上闲了去拿。
徐大嫂子接了过去,笑着说:“你两个干啥去?”
白玉兰也不说去街上买东西,只说要磨合新车。
望着坐着拖拉机慢慢离去的白玉兰,徐八媳妇一脸羡慕:“这两口子的小日子真是蜜里调油啊。”
***
镇子上的纸品店。
里面摆满了纸扎的各种物件,都是烧给亡人的。
白玉兰买了纸马香表,还有纸做的金银元宝,有走到一些纸做的衣服跟前。
衣服的款式,都是老年人的。
“有没有年轻款的?”她问店家。
“年轻款的?给谁烧的?”店家奇怪地看着白玉兰。
“我公婆。”
“你公婆应该年纪大了,咋能用年轻款?”
“他们是年轻时亡故的。”
“哦。”店家应了一声,从底下翻出了一些样式的。
这些年轻款的,他一般不敢摆明面上,看得瘆得慌。
白玉兰选了两套旗袍,两套西装,还有帽子,还有鞋子。
自始至终,林虎都是沉默,一切都由白玉兰做主。
他没见过父母,对父母也没印象。
但他心里是有父母的。
看着白玉兰认真的模样,他心里很暖。
选好了许多东西,付了钱,两个人又去买了水果。
各样水果都买了,还买了各样点心。
林虎的父母是因为饥饿而死的,夫妻俩咽气后,怀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幼儿,想想都让人心酸。
拖拉机无法上山,两个人在山脚下下了车,拎着纸表和果品,走上了山坡。
一座坟茔默默地躺在那里。
当年,林虎的父母去世后,是徐老队长带着众人安葬了林氏夫妇,那个时候,庄子上很穷,没有多余的木头,只为两个人打了一副棺材,将夫妻俩合葬在了一起。
林虎跪下,同时,白玉兰也跪了下去。
将果品一一摆好,上了三炷香,小夫妻俩一起对着坟头磕了头。
“爸,妈,我带着媳妇来给你们磕头了。”
“爸,妈,我是林虎的媳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林虎的。”
两个人跪在一起,将纸马和纸钱纸衣服纸帽子纸鞋一一点燃。
等三炷香燃烧殆尽。
林虎将敬过父母的点心水果一一破散。
破散,庄子上的人的做法一般是将献祭的东西掐一点放在供桌上,表示祖宗已享用过。
其余的,后人便可以带回自己吃。
林虎是每样留下了一个。
下了山,两个人坐在拖拉机上,吃着水果和点心,聊着。
林虎如同了却了一桩心事,说:“过几年,就可以带着娃给他们的爷爷奶奶上坟了。”
“嗯。”白云答应着,眼前就仿佛浮现出林虎带着孩子的场景,心里不免有了几分期待和憧憬。
林虎应该是一位非常合格的父亲。
她和林虎的娃会长得像谁多一点呢?
“从现在开始,我得加把劲了,有了女人,更应该多赚钱,要让自己的女人和娃娃吃好穿好过好日子。”林虎掰开一个橘子,空气里飘散着橘皮的清香。
“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白玉兰说。
她和林虎的小日子,恐怕是整个庄子上最好的。
有漂亮的大瓦房,有崭新的拖拉机,还有存款。
这是好多庄稼人得奋斗一辈子的产业。
林虎年纪轻轻地就有了。
她不想给林虎太多的压力。
人要知足。
钱多少无所谓,重要的是过得舒坦。
但知足并不代表安于现状。
前世的她,经过了一个飞速发展的时代,知道太多的赚钱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