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我不做你的男朋友,你不做我的女朋友, 不要伤心, 我不想你哭。”神在和她的眼神对峙中略带迟疑地妥协,虽然宁安觉得他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但到这个程度已经够了。
空间开始扭曲, 三层小楼如同被泼了颜料的油画一般, 色彩变得浓稠软滑, 立体的建筑被消解成平面的图案,宁安捕捉到神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
他没有惊讶,当然对于神而言,很少有东西能让他感到这种意外的情绪,可是疑惑又是为什么?
和他没有关系吗?
没有确凿证据,宁安将猜测压在心底,往前迈出一步,脚下出现深不见底的漩涡,由于惯性的作用不可避免地踩空,跌入没有实感的地带。
“宁安小姐,您欠下的所有债务都已经还清,感谢您为黑石城做出的贡献。”老管家彬彬有礼地开口,长长的卷轴被火苗吞噬,化为粉末。
宁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沉默点头,心里却毫无喜悦。
假的,都是假的,她明明还没有到黑石城。
失重感席卷而来,她继续跌向下一个空间。
幽静的山谷,宁安心里涌现无尽的愤慨,一个急刹车,她望向那片花田,以及更远的地方,神和飞翼兽车所在的位置。
在这个地方,神好像也会被限制,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离开?
凉意从脚底升起,沿着血液流动到四肢百骸,她沸腾的情绪犹如被泼了一层冰水,凝结成块。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迎着山风,宁安最后看了一眼树林,往坡下走去。
她没有到达目的地。
……
宁安不知道自己经历了多少类似的场景,每一次她都做出了记忆中的选择,不让一丝一毫偏离。
她明白在进来之前,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狂热地追求理想之乡了,能够弥补遗憾,做出更好的选择是一件非常具有诱惑力的事情。
就算是理性上知道是假的,感觉太真实了,也容易混淆,有几次,她差点沉浸在美好的幻象中,偏离轨道,却因为看到“自己”而清醒。
她和“她”相依为命,她却想要抛下“她”。
“她”在指责她的背叛。
现在,她站在最开始的三层小楼,好像从没离开,神手中长着一双翅膀,蚕宝宝一样蔫蔫的小东西却昭示着不同。
“宁安,你回来了。”神金色的眼眸轻轻扫过她的神侍,他知道她没有变得快乐,“你,没用。”
后一句是对着发光蚕宝宝说的,神修长有力的手指缓缓捏紧,蚕宝宝发出无力的哀叫,就像婴儿的哭鸣。
宁安还没有搞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可不能让神把这么可疑的东西给灭了,好不容易才从指缝里抠出奄奄一息的蚕宝宝。
蚕宝宝用晶莹的触角蹭了蹭她的掌心,宁安奇异地明白了它想要说的话。
“救救我……”
神将被他撕下来的翅膀随意地点燃,语气平静:“宁安,它很没用,不用救它。”
不只是没用,它还让他失望了。
蚕宝宝抖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宁安背过身,避免神看着它更不悦,不确定地问:“你是理想之乡,能改变人的记忆?”
“我不是理想之乡,我是梦境之主,我喜欢给其他生灵送去美梦。”蚕宝宝,现在是梦境之主,它将软乎乎的身体蜷缩成一个球,十分害怕的样子,“我本来在旅行,很开心,突然被虏到一个可怕的地方,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
说到这里,梦境之主卡壳,用自己带着触角的一端疯狂撞着宁安的手心,力气太小,一点都不痛,倒是宁安怕它把自己撞散架,不得已将它倒提着。
“我要最美的梦,最美的梦,必须要完成,命令,是【祂】的命令……”梦境之主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宁安将一个熟悉的发音记下,发现自己所在的空间也变得扭曲莫测,她猜测自己也许快醒了。
“神,一会见。”宁安望着一言不发,陷入沉思状态的神,闭上眼睛。
她需要“醒来”。
神慢慢地走到宁安身边,雪白的面庞宁静平和,如同死去一般。
他留下了一具壳子。
“安安,我想要这样叫你。”他牵起“宁安”的右手,唇角笑容温柔包容,就像没有人和事能让愤怒,“我是第一个。”
“安安……安安……安安……”他念得缱绻情深,似乎练习过无数次,两个字融化在他的唇齿间,再细细地嚼碎,咽下去,“没有回应,就是默认。”
“安安,我想脱掉你的鞋子。”
“安安,我想撕碎你的袜子。”
“安安,我想要咬你的小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