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从来不说喜欢她,也不像嘉娜大婶叫自己玩得一身泥巴的小儿子“我的宝贝”。
她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手上没有黑乎乎的印记,她只要走两步就可以抱抱她,再靠近一点,不用走路都能伸手碰到她。
她从没有这样做过。
宁宁想了好久都不明白,父亲说等她长大就明白了,那还有十几年的时间,真着急,还有一点生气。
为什么不愿意……
为、什、么、啊。
要是真的听话地踏出了这座房子,宁安就不是坏邻居了,她当然要选择——吃过晚饭再走!
宁宁捂着耳朵冲向自己的房间,按照以往的经验,应该是抱着被子像刚出生的奶狗一样“呜呜哼哼”去了。
拉萨尔已经习惯了宁宁和安安之间的吵吵闹闹或者说单方面的碾压,挑了晚餐要用到的食材,默不作声地进厨房,开始日常思考。
他得继续改进一下,最近的目标是让安安吃掉碗里四分之一的食物。
宁安对晚餐又是一顿挑剔,不是嫌弃肉丁没有切成她想要的星星形状,就是讽刺胡萝卜咸得像用海水泡过。
按照预订计划,她动作利落地开门,出门,不顾后面一大一小的表情,回到了自己没有一点活人气息的豪华大别墅。
跟旁边的小木屋比起来,她的房子就和她一样,像个嚣张的“恶霸”,占了很大一片地方,客厅容纳几十个人不是问题。
跟宏伟的外表比起来,里面显得寒酸多了,唯一显眼的家具是卧室里的床。
宁安掀开被子一角,掌心压着耳朵,对着门的方向侧躺,眼睛一眨不眨,呼吸浅浅,几乎和黑暗沉寂的室内融为一体。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门向内打开,自动合上。
高大的身影靠近,趴伏在床边,带起了一阵陷落。
她看得很清楚,连对方最细微的发尾都能捕捉到,当然也不会错过那双和白天完全不同的瞳孔,就像硬邦邦的金子融化后还被使劲加热,色泽愈发灼亮。
没有经过主人的事先允许就闯进来是不礼貌的行为。
她却已经习惯了。
“安安,好玩吗?”他无声地问。
她点头,重复不知道多少次的行为。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身上所有的躁动都被平复,缓缓起身:“晚安。”
他走了。
宁安闭上眼睛,过了一会,突兀地笑出声,仿佛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掉进了优美的夜之乐章。
从喜欢“玩”她到和她一起“玩”,真是一个大进步。
她现在成为主导“游戏”的人了吗?
宁安不确定,但她知道玩就好了。
玩到结局,就是结束。
宁宁十六岁的时候,支支吾吾地宣布她喜欢上了镇子上卖花的年轻人,这些年因为拉萨尔一直在生产一些品质下等的花草,她和那个年轻人打了很多交道。
十八岁的宁宁被她折腾着长大,仍然善良活泼,就像小太阳,很多人都喜欢她。她和卖花的年轻人在礼堂结婚了,那天婚礼现场来了很多人,大家都㥋蒊夸两个人都好看,一看就般配。
依旧有人打听新娘的父亲是否单身,宁安瞥了眼一声不吭只是摇头的人,在他望向她之前快速收回。
宁宁有了自己的新家,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周总要回来看了五六次。
小孩子长大后不像小时候那样对她念来念去,好像默认了她要拖累他父亲一辈子的事实。
宁宁有了自己的女儿后就回家少了,她知道她在生气,不想看到她,她生产的那一天她睡了一天。
宁安承认她是故意的,她没有想好。
虽然她也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几个月后,宁宁抱着怀里的小婴儿给她看,她有着和他父亲一样的金色头发,有点稀疏,也许长大就多了。
和宁宁不一样。
宁安看看婴儿,又看看一脸不情愿的宁宁,确认了。
“喂,要不要抱抱她?”
“好。”
她和拉萨尔一直没有变老,镇子上的人都猜测他们肯定有其他种族的血统,结果是拉萨尔出门买个东西都能被围起来,抢手程度达到顶峰。
宁宁去世的那一天,她提前把一家人召集起来,包括她。
这次她去了。
她的孩子,孩子的孩子等等,十几个人都在哭,只有她是笑着的。
另外两个格格不入的是她和拉萨尔,他依旧一副沉稳不变的模样,仿佛表情被焊死了。
宁安第一次握住宁宁伸过来的手,靠近了一点。
“我和你说一个秘密,我从小就能隐隐感觉到,父亲其实……不怎么喜欢我。”
宁安捏紧了那只有些粗糙的手,又赶紧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