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着她,目光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就像她是一个无理取闹却被无条件包容的孩子。
“真的要见吗?”
“……是。”宁安确定,并且她也确定祂不会放过她。
在凌迟和斩首之间,她选择后者。
他们带着她来到单独的一扇门前面,有点熟悉,就像、就像万神殿外的那扇门,她想起来了。
“真的要进去吗?”他们问,不同的面容上似乎呈现一致的担忧。
她去推,以为会很重,没想到轻飘飘的像是一层空气,仿佛门本身就不存在一般。
“安安……进去了……”
“好高兴……”
“想见我……”
“不行……小心……”
在宁安看不到的地方,“神明”如同被操纵的木偶,一个接一个,说出了似乎被安排好的台词。
宁安走在漆黑泥泞的“道路”上,仿佛面神之宴再现,只是这一次她知道谁在那等着她。
脚下拖泥带水的触感愈发强烈,她像是在被推着走,又像是在被挽留。
窸窸窣窣的莫名声响击打头骨和耳膜,有很多很多东西在游走,躁动,宁安却很平静,她知道这些不算什么。
有更加……的存在还没有出现。
压迫感越来越强,视线里连黑色都变得绚丽多彩。
宁安跌坐在柔软的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如同一条离开了河水的濒死之鱼。
心脏在发热,这是祂的【礼物】之一,支撑着她不在半路倒下。
“走不动了……”她靠在“墙壁”上,不知道说给谁听。
背后伸出两根触手,应该是触手,滑溜溜的,勾住她的腰,托着她的腿,以一种均匀的速度移动着。
这种体贴让宁安更加紧张,到现在,她都不了解祂,可祂却像是掌握了她的一切一般。
所以,为什么会是她……
她又会看到什么……
身体散发出后知后觉的恐惧,宁安觉得自己就像一具僵硬的尸体,眼前更是出现了类似“走马灯”画面。
她回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让她觉得很安全。
可是下一秒她就被一个冰冷黏腻的东西卷走,被迫脱离舒服的洋流。
她很生气,睁眼就看到一个白发红眸的健壮女人站在红色的血河中,捂着肚子,仰头,朝她笑,然后滑落。
很多很多人都不动了,一只比山还高壮的巨兽呜倒在地上,大地震动。
它的身体上有很多伤口,往下渗着血,痛得她发出很大的呜咽咆哮。
另一只黑黑的家伙靠近它,刺破它的肚子,勾出来一只比她大很多的东西,它还在动。
她意识到自己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出来”的。
宁安有些急,她想要找那个女人,她是、她是……她不太明白,可是她想和她一起。
踢着腿要下去,那个黑黑的东西根本不理会她,下面越来越小,她只能看见红色覆盖了很多地方,巨兽、人都倒了。
谁也没赢。
她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直到黑东西堵住她的嘴才停止。
她在一个冰冷黑暗的地方呆了很久很久,觉得饿就含着大拇指,因为几次之后她已经知道哭是没用的。
饿……
她第一次翻身,鼻子撞上软乎乎的东西,下意识吸了一口,有黏糊糊的液体滑过干裂的喉咙。
本能让她继续吮吸。
直到被黑东西勾出来。
她和它的无数眼珠对视,伟大的婴儿无知无畏,她并不觉得它可怕。
她被丢了回去。
痛……
捂着肚子,她哇哇哭,不知道怎么办。
过了很久才有东西搭在她的肚子上,她抓住它,另一个会动的,好像没那么痛了。
另一个会动的和她玩,大部分的时候是她被玩,吊起来转圈圈、滚来滚去、流血……
它让她不舒服,可是这里只有它,唯一的玩伴,她哭嚎着也只能接受,还巴巴地抱着它睡觉。
她没有再长大,短手短脚,爬来爬去,只会“啊啊啊”,像一只小兽。
肚子经常痛。
一痛她就抱着她的玩伴哭,它是冰凉的也没关系。
有一天,它变热了,她高兴地拍手大叫,抱着它滚来滚去。
然后她就收获了一个会发热的玩伴。
她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醒来也没有力气爬,它凑过来,推她,她拍拍它暖烘烘的身体,半闭着眼睛。
那是很漫长的一觉。
她看不到,宁安却能看到,一团纠结的触手是怎么在宇宙中横冲直撞,好不容易才找到有和她差不多外表的生物的星球,降落。
它将她吐出来,触手团四分五裂,将她摆弄来摆弄去,她嘴里流出了漆黑的液体,跟毒血一样。
其中一根触手缩小,挂在它的手腕上,其余的触手四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