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血……我的好儿子……”
段父精神恍惚,肥胖的身躯在地上蠕动。
他还想要喝段知歧的血。
段知歧神色淡漠,拾起地上的长剑,提着走了过去。
剑尖在昂贵的波西地毯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他抬手,眸中满是冰冷的怒意。
然后,一剑封喉。
“当啷!”
长剑掉在地上,段父也发出最后一声嘶吼。
段知歧腿一软,瘫坐在地。
他低声道:“至少帮我找到方慧兰。唐卿,求求你了……”
话没说完,便仰面昏厥过去。
唐卿强忍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
唐烬环视四周,视线却落在西北方向。
那里燃起大片烟雾,很快蔓延开来。
持风翻墙而入,半跪在唐烬跟前。
“主上,整个院子都烧着了,人,已没得救了。”
唐烬沉默片刻,启唇道:“先去灭火。”
很快,火势被扑灭,但仍有余火,蚕食着眼前的断壁残垣。
唐卿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满地灰尘往前走。
她茫然道:“怎么办……还是没有救下这位姐姐……”
她要怎么去面对段知歧?
而短暂的昏厥后,段知歧也强撑着寻了过来。
唐烬拦着即将上前的几个侍女,沉默的望着段知歧的背影。
段知歧有些不可置信,他望着一地黑灰,先是在废墟中扒着什么。
然后,又开始一声声的喊着方慧兰的名字。
可那个总是会温柔回应的女人不见了。
她被埋在烧焦的木头下,吝啬的连骨头也不留。
段知歧腿一软,跪在地上。
唐卿见状,匆忙上前扶着他。
像是溺水者见到浮木,段知歧紧紧抓住唐卿的胳膊。
他仰起脸,绝望的问:“是不是每一个对我好的人,都不得好死?”
唐卿心中蓦然一痛。
她将段知歧紧紧抱在怀中,声音带着哭腔。
“谁说的!你看我,我不是好好地吗?”
段知歧的泪水,很快便浸湿了唐卿的衣领。
他已经筋疲力尽,又一次的昏厥过去。
“哎……”
唐卿背后,缓缓走来一位老者。
一旁的丫鬟仆从们,都恭敬地喊他:“老总管。”
老总管怅然若失:“最后,还是闹成了这样。”
“都别看着了,来,把小少爷带下去休息,喊郎中过来。”
在他的调动下,段府的人,很快便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而对于他们的出现,老总管并不意外,甚至朝着唐烬微微俯身行礼。
唐卿跟着段知歧一起,被安置在远处干净的院落内。
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段知歧才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哑着声音说:“我为什么还活着。”
唐卿沉默着,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他。
可这时,消失许久的老总管却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唐烬。
“少爷,您醒了?还认得我吗?”
段知歧勉强抬眸,冷淡一瞥。
“是你,老不死的。”
老总管缓缓笑了:“少爷——不对,现在,老奴应当喊您家主了。”
第六十四章 徽州,危
段知歧的神色极为厌恶。
“我才不要继承这个烂透了的地方!”
老总管道:“这是两位夫人的愿望。”
指的是段母和方慧兰。
段知歧一下子安静下来。
唐烬走向妹妹,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先随我出去吧。”
唐卿知道,接下来的一切,都要段知歧自己决定。
她深深的看了眼床榻上的少年,转身离开。
“哥哥,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愚蠢,去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呢?”
世界上,怎么会有能治人疾病的血?
唐烬眸色渐沉,浅浅掠过唐卿。
他低声说:“那些人病久了,什么都肯相信。哪怕心里知道是假的。”
唐卿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和哥哥在飞燕城呆了两天,帮忙处理完段府的事情之后,前来同段知歧告别。
也不知老总管对段知歧说了什么,让他沉默着接受了段府。
而那出生没几天便被淹死的小女孩,则被段知歧写入族谱,赐名段宝儿。
分别时,段知歧前来送行。
“唐卿,你可要记得常来看我。或者,我过去看你也行。”
段知歧又成了之前矜贵自傲的小公子。
只是眉眼间,偶尔会略过一丝阴郁。
唐卿朝着他甜甜的笑了:“那当然咯。这次我都没有好好玩,下次,你可要补偿回来!”
“好。我定会好好补偿回来的。”
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在段知歧的视线之中。
而他眼中的最后一丝笑意,也随之淡去,覆上一层寒冰般的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