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利己谨慎的魔王赌不起。
果然,旬赶紧撤了半步,被谢知庸抓住机会,斜斜地划了一剑。
魔气欲加胜了,都在充给那块被谢知庸划了的大口子,旬的脸逐渐从黑雾中露出。
他有一张白净的脸,看起来让人属实想不到是魔王,此时此刻沉着脸色,可怖得厉害。
谢知庸肩头看卡着那柄刀,血漫出来,让那柄魔刀微微震粟,好像尝到了喜欢的血液。
旬忽然反应过来,拔出魔刀,低低地笑了:“我倒以为谢修士能有多干净。”
谢知庸换了只手,不避不让地踢剑上去,旬扬刀挡前,两相碰撞,发出的气劲让结界都震了震,外面的魔物早就散了,生怕殃及池鱼一命呜呼。
刺耳的铮鸣声复而响起,谢知庸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下意识皱眉,旬抓住他的片刻,没有用刀,反而用萦绕浓郁魔气的手抵住他的伤口,魔气于是层层进去,紧密得好像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谢知庸赶紧拉开距离,脑子的痛意没有半分消减,反倒愈演愈烈,旬的刀刃擦过他的脸,有鲜血汨汨流出,给白玉的脸加上了一份妖异。
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量,他握着剑柄的手微不可查地抖动了下,又被他稳住,手背上的青筋显露出他此时也不好受。
旬受了一剑倒也是重创,他调息着,戏谑地看着谢知庸:“没想到老头子还是有后手的。”
谢知庸抬眼,冷冷地看过来,眼里不见半分清明,像浮起了沉重的血雾。
第43章 难得
一只小雀落在树枝上, 发出“啾啾”的叫声,越满弹了下窗户, 它于是歪着脑袋往里头看了一眼, 又振翅飞了。
越满满意地收回支窗的杆子,偏头和谢知庸对上视线。
他刚睡醒,微微倚着床头, 眼睛甚至还有一点雾气,看起来呆呆的。
还是被吵醒了, 越满皱了下鼻子,又跳过去床阶。
“……旬呢?”谢知庸这个角度能看到她漫了点水汽的眼睛,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了, 低声问:“师妹哭了么?”
“什么?”越满歪着脑袋看他,眼睛的雾气好像又散了, 仿佛刚刚只是谢知庸的一场错觉。
“旬不是被师兄打败了么?他把魔物都撤了啊。”越满奇怪地看他一眼,和他复述:“师兄对付完魔王就回来了, 就是体力透支晕过去了,好在明净宗的援救来得刚好,安顿好了鸿城百姓,我们再待几日就可以回明净宗去了!”
这和谢知庸印象里的最后一幕隐约对上了,他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越满又新奇地和他聊起了要什么带沿路的特产回去。
“都可以, 师妹做主。”谢知庸垂着头,看她点手指。
越满掰着手指头又停了下,和谢知庸对了下视,率先移了下眼:“等下, 我有点……不好意思。”
越满纠结地手指绕来绕去,像是在解什么难题, 谢知庸本来没什么的,看她皱着脸,在思考什么一样,垂下鸦羽一样的睫毛,也不说话了。
“越满!”唐朝然推门而入:“你怎么又忘了……”
他看到房内景象,蹭了下鼻子,又退了一步,掩了门。
“师兄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情况!”越满看到了救星,欢快地和谢知庸挥挥手,一蹦一跳地出去了。
谢知庸看着她的离去的背影,很想弯下嘴角,头却有忽过的闷痛,仅是须臾之间的不对劲。
*
“你怎么又忘了给于谣师姐送补药了。”唐朝然气呼呼的,瞪眼看她。
越满这才想起来,求饶似的双手合十:“一定一定,等下就去送!”
唐朝然这才哼了一声,算是绕过她了。
越满见他心情好了点,见缝插针问:“诶,鸿城有没什么比较漂亮一点,让人印象深刻一点的地方?”
“玉观山不错啊,唔,潮落湖也还可以……”唐朝然思考片刻,回神,狐疑地看着她:“你问这个干嘛?和谢师兄袒露心迹?”
越满本来还在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记,忽然被震醒,恼大于羞:“喂!你别这么大声!”
唐朝然:你以为你就很小声吗?!
“……不是?这个关节眼?”唐朝然真想晃晃她的脑子:“你别忘了他……”
“我知道。”越满打断他,抬眼,很认真又很郑重地回视:“我见过或者听过他有些不大好的地方,但我也见过他很多很多很好很好的地方,所以其他的事情也就无足轻重啦,反正无论如何,我总是会在他这一边的。”
越满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唐朝然第一次和她剖心置腹,还没来得及感慨就看到越满踢了一脚石子,愤愤不平:“怎么江师妹也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