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就算被那些小公主这样欺负,谢韫也只是冷眼看着她们,眼神中甚至带了几分嘲讽和怜悯。
又一只雪球砸过来,直直砸在谢韫的眉骨上。那雪球团得久了,十分坚硬,谢韫的身子明显踉跄了一下。
扔雪球的小公主立刻拍着手笑起来:“她动啦!傻子动啦!”
不远处,几位太嫔正坐在一起说着闲话,无人在意这边的动静。那些宫女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上前制止。
虞微实在看不下去,若再这样闹下去,只怕会砸伤谢韫。她疾步上前,扶住谢韫的胳膊,柔声问:“公主没事吧?”
谢韫冷着脸拭去额上的雪渍,一声不吭。倒是那个小公主不满地朝虞微嚷嚷起来:“哪里来的宫婢,莫要挡着本公主。本公主还要玩游戏呢!”
说罢,便将手里刚团的雪球奋力一扔。
虞微急忙拉着谢韫躲开,雪球砸在树上,碎了一地。小公主不高兴了,板着脸生起气来:“你这贱婢好不懂事!还不快让开!”
虞微正要耐着性子与这小公主讲道理,忽听一声怒斥。
“这是做什么?”
容宜一脸怒容地走过来,不由分说便给了那小公主一耳光。小公主呆呆地愣了一会儿,哇地一声哭起来:“额娘,她、她打我!”
熙太嫔急匆匆起身,提着裙摆小跑着过来。她心疼地将小公主抱起来,温声细语地哄了好一会儿,才把小公主交给身后的宫女去抱着。
熙太嫔本打算好好训斥一番打她女儿的人,见站在眼前的人竟是容宜,不由愣了愣,气焰顿时弱了下去。半晌,她才好声好气地说:“容太妃,你打公主做什么,小孩子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不懂事?不懂事就可以随便打我的女儿?”容宜冷哼一声,“下次若再让我看见,我还打她。见一次打一次!”
熙太嫔弱弱地说:“六公主到底没受伤,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话音未落,她惊愕地看着方才还一脸冷漠的谢韫突然扑进了容宜怀里,抱着她委屈巴巴地撒娇:“额娘,阿韫好疼。”
容宜心疼地摸了摸谢韫的头,狠狠瞪了熙太嫔一眼。那样凶恶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熙太嫔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赶紧带着小公主离开了。容宜一向这个性子,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待熙太嫔走远了,容宜才转过身,向虞微道谢:“多谢你救了公主。你是哪个宫里的?从前怎么没……”
话说了一半,她突然愣住,眸中浮现出惊讶:“虞微?”
“太妃认得我?”虞微亦十分惊诧。印象中,她似乎并不认识这位容太妃。
容宜笑了笑,解释道:“太子生辰宴上,和叶家姑娘比试骑射的就是我。虞姑娘忘了?只是我到底上了年纪,不如从前了。输给那小姑娘也在意料之中。”
她这样说,虞微倒是想起来了。那时先帝喝醉了酒,非要看美人骑马射箭。满座女眷,唯叶凝音一人起身。先帝又吵着说只她一人十分无趣,容宜无法,只得上场解围。
容家世代从军,乃实实在在的将门之家。容宜身为容家嫡长女,骑射的功夫自是不差。可到底输给了叶凝音百步穿杨的那一箭。在场宾客无不为她惋惜。
后来宴散归家,虞微的长兄偷偷告诉她,那一箭,是容宜故意让着叶凝音的。
“可记起来了?”容宜笑着望她一眼,“你为太子画的那幅赏花图,我仔细瞧过。画的当真不错。本想着若得了机会召你入宫说说话,不想如今相见,竟是这般光景。这深宫里头,当真是磋磨人的地方。”
她长长地叹了一声,既是叹息虞微,也是叹息自己。
虞微心口一阵酸涩,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干巴巴地说了句:“难为太妃娘娘记挂。”
“倒也说不上记挂。”
容宜说话十分直白,却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她坦荡荡地笑着,仔细端详着虞微的眉眼:“只是你很像我从前的一位故人。”
她似乎感慨颇多,盯着虞微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歉然笑了笑:“光顾着说我自己了,倒是忘了问你的境况。你在哪个宫里做事?需不需要我帮些什么忙?”
虞微忙道:“不劳太妃费心了。我如今是在帝师大人身边做事。”
“顾云修?”容宜思忖了一会儿,才道,“他倒是个不错的人。聪明,有手段。又有一身才情。做什么都能成大事。”
虞微惊愕地望着她,差点惊掉下巴。这是她入宫以来,头一次听见有人夸赞顾云修。
她忍不住说:“可是宫里的人似乎都不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