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假装看不到你,我就是没看到你。”周宜把右手的垃圾夹子换到左手,好给右手更充分的活动空间。
“装什么装!”蒋少瑜不依不饶。
“爱信不信。”周宜不想和他纠缠,转身打算离开。
“你别走,我问你,球球的墓你到底挪到了哪里?这次你别想逃避这个问题。”蒋少瑜被周宜的态度彻底激怒,在家田菲菲看不起他,说他窝囊废;亲妈看不起他,说他没志气;出了门,凭什么她周宜还看不起她?
他不信,他就要从周宜口中得知那个她不愿说的消息,用自己暂时的胜利,来驱散连日来,弥漫在心头的阴霾。
他打不通周宜的电话,在得知田菲菲给他生的女儿,有可能不是自己的种后,他越发思念自己的球球。那是他的骨血无疑,因为球球和他有八分相似。
“有本事自己去找啊,找到了又能怎样?你能天天陪着他,让他不那么孤零零地呆在那个地方吗?”周宜眼圈瞬间血红,咬牙切齿道,“当初你是怎么狠心把他孤零零地仍在车上的?这会儿给我演什么父子情深!”
蒋少瑜被怼得哑口无言,是啊,自己本来就是那个最无情的人,现在又扮演什么深情人设呢?
但哑口无言的尴尬,激起了更为深重的愤怒,蒋少瑜一把抓住周宜的袖子,“快告诉我,你今天要是不把球球的新墓地告诉我,你就别想走!”
周宜抬手要挥开他的禁锢,不想蒋少瑜发了狂,怎么都拽不开。
周围又几个女老师围了过来,喊着蒋少瑜让他放手。
蒋少瑜此时骑虎难下,不松手,得不到要打探的信息,松手,会更加没面子。
“都走开,我和我老婆的事情,要你们多嘴!”冲使劲儿拉他的一个女老师吼了一嗓子,蒋少瑜继续拽着周宜不撒手。
二人推推搡搡,自始至终都无法达到彼此的目的。垃圾夹子什么时候掉了,周宜的指甲什么时候断了,都不得而知,只知道周宜咬紧了牙不松口,决计不会告诉他孩子的墓地;蒋少瑜卯足了劲儿要周宜屈服,就是不肯松手。
拉拉扯扯间,不知道是谁失了足,还是谁用大了劲儿,“噗通”一声,俩人一起跌倒了春天的湖水里。
蒋少瑜落水的瞬间被冷水冰得一激灵,旋即松开周宜的胳膊,甩开膀子就往湖边游,不想湖边的苔藓有点滑,试了好几次都没借上力。周围有人伸出胳膊,他不顾死活地一把抓住,慌慌张张上了岸。
周宜觉得冰冷的湖水被灌倒了嘴里,然后是耳朵里,食管里……总之,身体的感觉被无限放大,似乎所有的神经都在告诉她一件事:好冷。
脑子经过几秒钟的混乱后,周宜意识到,她落水了。可是,她不会游泳,而且有严重的恐水症。脑子还是懵懵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那个伸手给蒋少瑜的男人,在一把把蒋少瑜拉上岸后,又快速甩了鞋子和外套,纵身跳到了湖里。
周宜被托出水面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所以施救的人并没有费太大劲儿。他最怕那种在水里疯狂挣扎的人,不仅不好救,还有可能一膀子给他打进水里头。
岸上的几个老师,已经傻了眼。看男人把周宜托出水面,七手八脚地开始帮忙,很快把周宜拽上岸。
周宜已经不省人事,放在按上纹丝不动。几个老师吓慌了神,其中一人赶紧掏手机打给领导,问能不能打120。
男人爬上岸,一把拉开周宜的薄羽绒外套,又解开她领口的扣子,开始进行心肺复苏。
胸部按压持续了60下,男人捏住周宜的下巴和鼻子,进行了一轮人工呼吸;然后继续胸部按压……
三轮下来,周宜突然一口水喷出来,然后又连续吐了几口水,人才完全清醒过来。
男人抬手擦了擦汗,浑身上下还在往下淌水,松了口气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蒋少瑜此时拨开人群钻到周宜旁边,一把拉住周宜的手,“周宜,周宜,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就说了让你学游泳你不学,你看看这次多危险,你就是死犟……”
男人伸出一条腿,一脚把蒋少瑜蹬了个屁股着地,“她刚醒,你特么安静点儿。”
周围人瞬间噤声,此时才把目光集中在这个见义勇为的男人身上。
肤色黝黑,身形高大,长得五大三粗,带着股黑社会大哥的气势。被这人冷冷地扫一眼,心肝都跟着颤了颤。
蒋少瑜被男人盯得腿软,看看靠在一个女老师怀里的周宜,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抬手拧了拧毛衣上的水,站起身,撂下一句,“我走了,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