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哲如实说:“据探子来说,按着陆大人的死亡时辰,那时正当半夜,楚家父子在家中算账本。但探子的话不可作为证据,楚家的家丁亦无法作为人证。”
封尧:“……”这对父子倒是心大。
深更半夜算什么账本?!
这时,又有宫奴从殿外疾步走来,看似神色匆忙:“皇上,端王已在回京的路上。”
封尧眸色顿时一凛:“老东西!他还敢回来?!”
崔景辰内心嘀咕,皇上的皇叔回来了,会不会救出太上皇?端王也不是省油的灯呐。
崔景辰问道:“皇上,端王爷突然回京,与陆御史突然被打死,这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封尧不喜欢猜测,他只想要最真实的结果:“你立刻去调查,但此事不必告知叶琛了。”
崔景辰:“……”
皇上虽宠信叶琛,但有些至关重要之事,根本不敢交给他去办。
崔景辰与风哲一道匆忙离开了御书房。
他二人皆很清楚,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的时候。
夺江山不难,难的是守住江山。
他二人是新帝一手提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新帝坐稳龙椅,崔、风两家才能得百年昌盛。
*
封尧在御书房独自静默了片刻,便想到了一人,吩咐道:“立刻去永安侯府,给朕把楚玄鹖叫来。”
旁人或许看不懂楚玄鹤。
可封尧又岂会不明白。
他与楚玄鹖是同样的人。
皆是心思深沉如海,每走一步,皆会提前思量数步。
眼下发生的一切,楚玄鹖未必不知晓。
“是,皇上。”
这厢,不出半个时辰,楚玄鹖已经在御书房与帝王庭议了。
就连汪裴也守在殿外廊庑下,没有入内。
也就是说,这一次是封尧与楚玄鹖两人单独谈话,无人知晓他二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玉鸾闻讯而来。
楚家找人给楚香莲送了消息,楚香莲虽嫉恨玉鸾,可往大了说,大家都是楚家人,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旦楚家这条大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故此,楚香莲就让人给玉鸾通风报信了。
玉鸾这才知道,父亲惹了大事。
她的父亲虽喜欢胡来,却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当真将人给打死了。
父亲是武将,征战多年,刀下皆是蛮夷的血,他平日里就连一只雀儿都不舍得弄死。
玉鸾在廊下焦灼等待。
她发现,汪裴这样的御前大公公,竟对她甚是恭敬,还时不时冲着她笑笑。
玉鸾:“……”
是因为汪裴明确知道她是皇上的人?
好片刻过后,御书房的殿牖终于从里面被人拉开,楚玄鹖赫然出现在了玉鸾的面前。
玉鸾得见至亲,忽然就绷不住,眼眶瞬间红了,前几次见面都太过匆忙,她都来不及与兄长说上几句话。
楚玄鹖抬手揉了揉玉鸾的发心,眼中异色一闪而逝,着重强调,道:“妹妹清瘦了,在宫里也要多吃些,你如今是女官,万不可胡闹了。”
玉鸾:“……”
她兄长是被夺舍了么?
怎么这样说话?
从前兄长还时常给她洗脑,说封尧是狼子野心,对他不可全信。
楚玄鹖不宜在宫廷久留,交代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玉鸾站在廊庑下目送,封尧从御书房走出来时,她快速看了他一眼,这又撇开了视线。
封尧嗓音清冷,他明明野心勃勃,却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漠:“你刚才瞪了朕。”
玉鸾无言以对,垂首道:“微臣不敢。”
封尧知道她有事,故意说:“朕的楚司寝,你有话直言,朕此刻心情尚可,或许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玉鸾自己倒是无所谓,楚家与父兄是她的底线。
她只能暂时对封尧服软,跪地道:“微臣的父亲绝对不会杀人,恳请皇上彻查,千万莫要让微臣的父亲蒙冤。”
封尧垂眸看着脚下人。
美人如若晨间绽放的娇花,即将开到靡荼,正当清媚娇艳的时候,身段婀娜玲珑,面容皎洁精致,让人忽然就想到了闭月羞花。从前那青涩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是媚态天生的小妖精。
才短短几日之内,封尧只觉得玉鸾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难道是因为他……
封尧忽然就觉得欢喜,就仿佛眼下的玉鸾,是他的杰作。
“看你表现。”
帝王轻飘飘的吐出这句话。
玉鸾惊愕抬首。
这、这是一个帝王可以说出来的话么?
与直接威逼利诱有甚么区别?
汉字着实博大精深。
单单“看你表现”四个字,就已经蕴含了太多。
封尧又淡淡启齿:“起来。”
玉鸾自然不想跪着,眼下穿着单薄,膝盖磕在大理石地面上,又疼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