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她不穿也得穿。
玉鸾:“……”
那些埋在心底许久的记忆又被翻了出来。少年人的喜欢懵懂又热切。
彼时的封尧已是修长体格,他平日里看着温润,可动/情时,比那失控的饿狼还狠。他与她自幼订婚,情投意合,虽没有尝了禁果,但早就彼此“坦诚相待”过。
玉鸾不敢询问楚、陆两家的状况。
她的任何一句话传到封尧的耳朵里,极有可能带来不可逆转的可怖变故。
她要等……
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等到封尧愿意给她一条活路。
出浴、搅发、穿衣、抹香……每一个步骤皆到位,比她大婚之前的准备还要细致。
重华殿是彼时卫贵妃所居,卫贵妃是封尧的生母,卫家犯事之后,卫家阖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当年西市口的头颅整整砍了半日,血流成河,血迹半月才冲洗干净。
封尧的外祖父母,几位舅舅,表兄弟们,以及他的好友老师们,尚存下来的没有几个。
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
重华殿很快仅剩下玉鸾一人,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薄纱睡裙,隐约可见兜衣里面的旖旎光景……
*
御书房,因着今日刚刚重新归置,博古架上的书籍被搬了个空。
太上皇与原太子暂被囚禁。
封尧并没有直接杀了。
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溢出昏黄光晕,一股浓郁的药香蔓延。
封尧赤着膀子坐在龙椅上,叶青半蹲着身子给他上药:“皇上,眼下投诚的官员又多了十数名,但那些世家态度依旧模棱两可,加之今日皇上仗责了数位大臣,原先的肱骨元老皆告假了,明日不知会不会入宫上朝。”
叶青一边给封尧上药,一边暗暗纳罕:按着计划,一月后才会攻城,届时,该安排的事宜皆会安排妥当,可皇上非要赶着今/日/逼/宫,诸多事宜只能手忙脚乱。
封尧狭长的凤眸映着宫灯火光,深邃不见底,额头溢出薄薄一层细汗,足可见,他在隐忍着伤口的疼痛,但全程未吭一声。
“无妨,那些老匹夫既然明日不愿上朝,那就今晚传朕旨意,容他们歇上一年半载,无需上朝!”
叶青手上动作一滞,哑然了。
不过,下一刻,他又仿佛悟了。
新帝今日刚以清君侧的名义逼宫,杀了太上皇身边的心腹宦臣九千岁,“清君侧”的名义看似名正言顺,毕竟,九千岁把持超纲多年,诱主魅上,早就天怒人怨。可问题出在,太上皇还活着,原太子也活着。
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新帝。
但封尧便是如此强势登基,手握重兵,铁骑所到之处,不服者杀,谁又敢当面置喙?
那些老臣故意拿乔,封尧这便索性成全了他们。
可一年半载不上朝,就意味着会被逐渐架空了啊。
那一帮老家伙们能甘心么?
叶青了然了,皇上这是以退为进,看似成全了老臣们,实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一旁的心腹太监汪裴,立刻领旨:“是,皇上,奴才这就命人去各位大臣家中传话。”
汪裴一离开,叶青给封尧的伤口包上纱布,他知道,新帝身上虽然刀口颇深,却执意提前攻城,便是为了抢了昔日未婚妻。
叶青即将弱冠,家族世承名医,祖上世代皆是御医,他与封尧、陆长青、楚玉鸾,还有那几位京都的青年才俊,皆是一块长大。
大家都是结识于年少。
叶青当然也知道,楚玉鸾眼下就在宫廷,他由衷提议,道:“皇上,你数日奔波回京,身上又有伤未愈,接下来朝廷百废待兴,还有的忙碌,床/笫之事……万不可过火,免得伤了龙体。这个年纪的男子,难免冲动,微臣都懂。”
言罢,叶青咧出一嘴整齐的白牙,憨笑了两声。
可一对上封尧冷沉如冰窟的眸子,他脸上笑意立刻收敛,老老实实站起身,恭敬侯在一侧:“是微臣多言了,皇上恕罪。”
今夜本该是楚玉鸾与陆长青的洞房花烛夜啊。
以新帝的性子,怕是会把楚玉鸾往死里整。
旁人或许不知情,可叶青对一切都十分清楚。
封尧、楚玉鸾、陆长青这三人的缘分,还真是牵扯不休。
要怪,就怪世事难料、命运无常。
叶青退下之际,快速扫了一眼新帝凉薄的唇,以及他额头的细汗,又劝说道:“皇上今晚莫要动作过猛,免得撕扯了伤口。”
封尧凛冽的眸子忽然抬起:“滚出去。”
叶青:“……”他还不是一片好心?!
当初啊,皇上一瞧见楚玉鸾,眼神都是直的。
*
长廊下六角宫灯随着夜风摇曳。
重华宫寝殿外,紫俏带着几名宫婢守在殿外,见新帝款步走来,纷纷屈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