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看着她被傅远章他们丢给了陆珩,看着陆珩对她的蓄意讨好,也听到了嫣嫣同陆珩说的话。
他认定的妹妹,有做山中猛虎的志向,他甚是自豪。
嫣嫣面具之下,不觉眼眶鼻子酸涩不已,她握着谢洵给她的虎头灯,看着安好的谢洵,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谢洵轻声与她道:“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兄长。”
嫣嫣喑哑着嗓音答应道:“好。”
只是她还不及多说什么,河满与更漏便找了过来。
再回头,谢洵已经不见了踪迹。
“五姑娘今日太胡闹了。”更漏不由分说地指责着。
河满看着嫣嫣温声道:“姑娘吓死奴了,这灯会虽是热闹,可里头却有不少拍花子。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嫣嫣拥着茜红色的蒲纹仙鹤大氅,一手握着一盏虎头灯,一手紧紧握着一个荷包,她不动声色将荷包收到了腰间。
陆珩睨了一眼更漏,眼中冷意更甚,他转身看向嫣嫣:“方才怎么这么鲁莽,一下便闯进了人群中?”
“我不想要那盏兔子灯。我只要这盏虎头灯。”嫣嫣道,“不管老虎最后是否死于猎户的陷阱,我都只要这盏虎头灯。”
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清晰却异常坚定。
陆珩闻言眸色一暗却笑道:“你若是喜欢,与我说便是,你想要什么样的虎头灯我都为你寻来。”
嫣嫣却道:“我不要别的,我只要这一盏。”
她说完便转身走向别处,更漏与河满赶紧跟上。
陆珩看着她软硬不吃的模样,眼中对谢洵的恨意更深。他在心中告诉自己,只要嫣嫣嫁给他,有钱皇后对嫣嫣的调.教,她终会像从前那般待她的。
第30章
嫣嫣回到六福轩, 待屋中只余自己时,她从腰间取出谢洵方才谢洵塞给她的荷包。
那个荷包正是当日,她与他初见, 嫣嫣留给他的荷包,上边是她亲手绣的刀枪斧钺。她打开荷包,里边是两封羊皮信笺。
这两封信笺,一封上边详细地写着奶娘之事,还有一张小小的笺纸上写着谢洵留给嫣嫣的话。
嫣嫣只觉眼前一黑,她双肩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如水一般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 她悲伤难掩地看着上面那一笔一划一字一句描述简洁却清晰的言语, 只觉心口喉间被压了一块又一块重重的巨石。
若是能活下去, 她最大的心愿便是找到奶娘,可是现在,谢洵却告诉她, 奶娘早在七年前便离开了她。就只是为了给傅玉姿出气,她的奶娘被那些人活活打死。她甚至曾被草席裹尸,弃于乱葬岗上。
嫣嫣张大了嘴巴用力的呼吸着, 可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像是被钝刀子割着肺, 痛得她根本便呼吸不过来。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睁大的眼眶中直直砸落在那张羊皮笺上, 泪水晕开上边的墨迹,嫣嫣慌张地拿着帕子小心地擦拭着上边的泪水, 可是泪水好像永远也擦不干。
嫣嫣看着模糊的羊皮笺, 泣不成声。当日, 是因为更漏让河满通风报信, 奶娘才被傅远章抓了正着。当日,亦是更漏与河满是亲眼看着奶娘被打死的。
却原来, 河满这些时日对她的袒护,是因为奶娘临死前与她们说的话,是因为悔恨,是因为愧疚。
可笑她这些年来竟对这二人的所作所为毫无察觉。更可笑的是,她前世被她们耍的团团转,至死都不知道奶娘早早离开了人世。
嫣嫣满脸都是泪水,有怨更有恨。她恨不得亲手了结了那两个婢子。这是她第一次那么想要别人去死,尤其是更漏,明明她害死了奶娘,可却丝毫没有愧疚与悔恨。她甚至还觉得奶娘是死有余辜。
嫣嫣攥着羊皮笺,紧紧捂着心口,如刀绞般的疼痛令她止不住地去恨。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唇齿之间浅淡的血腥味蔓延在口中。
她相信,那些人会有报应的,可她更想亲手将给他们送上那份报应。她重活一世,第一次这般真切、渴求地想要活下去。
傅远章、凌馥、傅玉姿、更漏……她要亲眼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毁灭。
嫣嫣眸中燃烧着熊熊恨意。
嫣嫣看着另一张羊皮笺上谢洵的笔迹,她便想起了谢洵与她说的,从今往后,他便是她兄长了。她眼中水汽不由再次氤氲而上。
他在信中告诉她——
二月十三,宫中司衣司的女官至靖远侯府便会将嫣嫣带出靖远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