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潮生与谢静熹、蔺函围坐在茶炉边,比之邓县兵临城下的压抑,睦兴堂中显得松弛许多,只是谢静熹依旧忧心桓嫣与谢洵在邓县的安全。
蔺函是桓潮生近些年提拔上来的小将,只比谢洵年长一二,他是当年桓潮生迁徙邓县百姓时,收留的孤儿, 如他这般身世的将士, 桓家军中有不少。
当年谢静熹便是因着他的年纪, 起了恻隐之心,平日里将他带在身边教导。
桓潮生与蔺函商议着如何带军穿过大山,实现围攻寿城关之意。谢静熹亦是从旁在关键处指出不足。
再三商议定下诸多事宜后, 谢静熹望着蔺函问道:“子珪,你前些日子刚回舒城,在大营中可还适应?”
子珪是蔺函的字, 谢静熹在他及冠时为其所取。这几年, 蔺函在庐江各地带兵, 庐江除却邓县和舒城有重兵把守,其余各县守军并不多, 桓潮生每隔三年便会令舒城大营的将领巡查各县, 带兵操练。
蔺函道:“劳军师挂念, 舒城大营中诸位将军还算照顾末将。”
他依旧习惯喊谢静熹军师。
桓潮生亦是道:“此刻我不便出面, 舒城大营中的事务,你多与营中诸位将军商议。”
蔺函笑了笑:“大将军、军师放心便是, 末将不会莽撞行事的。”
桓潮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在军中也有十年了,行事素来周全,我与公主也放心。”
谢静熹的心腹送蔺函从睦兴堂中出来,在连廊上,正巧碰上了拿着账本前来与谢静熹商议事务的贺简简。
两人远远见到对方后,第一反应皆是避让一旁。
贺简简虽不知蔺函身份,但见其打扮便知他是桓家军中将领。
令她前去见谢静熹的嬷嬷见状,便带着贺简简先行通过了游廊。
蔺函看了一眼贺简简的背影,转身便大步朝着外间走去。
睦兴堂中,谢静熹令人收拾了茶案上的杯盏茶水,桓潮生则回避到了偏厅中处理军中事务。
贺简简将身边的一应账本交给了谢静熹,与她简单说了说舒城各农庄上的收成,她素来擅长此事,说的时候亦是条理清晰。
谢静熹自是满意,待她说罢个中事宜,她道:“这农事交予你手,我是放心的。你也不必事无巨细地与我汇报。”
贺简简笑了笑:“公主相信我,我亦不愿叫公主失望。”比起按照她父母的安排,嫁人后为夫家处理庶务,她更愿如现在这般,替谢静熹处置舒城的农事。
因着邓县的战事,苏家不知为何一时消寂了下来,贺县令也好、贺夫人也罢,皆敏锐地没有再提起贺简简与苏瑞的婚事。
谢静熹见她虽笑着,可眉目却算不上轻松,便问道:“可是你府上的姐姐寻你麻烦了?”
贺简简有些无奈道:“公主当真是无所不知。”
贺穰穰从建邺回了舒城,还是谢云泽亲自送回来的。贺简简不知她为何回来,而贺县令与贺夫人皆是对此讳莫如深。
以往贺穰穰若是回舒城,必定是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可这回,贺穰穰回了舒城却一直闭门不出,故而此事在舒城倒是没几人知道。
然而贺穰穰与贺简简素来不对付,她在府上最大乐趣便成了寻贺简简的不是。
她道:“还好我求了母亲,这些日子住在城外的庄子上,这样反倒舒坦了。”
贺简简心有余悸,她对着她这长姐总是没有办法的。只好能躲便躲。
谢静熹皱了皱眉:“你家姐姐属实是被安王宠坏了,你父亲虽是她生父,可却也不好多管。便只能让你受委屈了。”
贺简简倒是不怎么在意:“若说无奈委屈,我瞧着倒是安王世子更委屈些。”
从小到大,谢云泽不知帮着贺穰穰解决了多少麻烦,便是贺穰穰嫁人了,只要一有麻烦,写封信到那栖玄寺,安王见了便会令谢云泽去替贺穰穰解决。
若非贺穰穰生得像极了贺县令,贺简简都要怀疑贺穰穰才是安王的亲女儿。
谢静熹轻叹了叹,却没说什么。
“公主。”贺简简道,“我听闻邓县已经打起来了,不知嫣嫣在邓县可还好?”
她想起自己除却与谢静熹汇报农事外,她还想问一问桓嫣的近况。
她听人说镇北军已经兵临邓县城下,庐江百姓虽信任桓家军,但贺简简心底还是有些慌张。
谢静熹眉间亦是隐隐带着几分忧思:“她在城中还算平安。”
贺简简知晓桓嫣平安,便没有再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