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公公一时语塞,他还以为陛下会有什么高超的办法解决这事,结果张口就是“何不食肉糜”这种昏君之言,一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甚至又躺了下去,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话本,龙塌左右两边都站着陛下精心挑选过的侍女,个个都是温柔小意的美人,扇风的、唱曲的、还有捧着话本子的,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够知道陛下是想喝水还是吃点心,并且及时送到他嘴边。
简直不要太舒服!
系统在脑内提醒他:“宿主,何公公觉得你玩的有点过分了哦。”
过分?
萧元嗣觉得作为皇帝,他这样一点也不过分,他是皇帝,昏庸无道的皇帝,贪图享乐的皇帝,反正后人要把他钉在耻辱柱上骂几千年,他现在不玩够本怎么行?
亏死了。
他倒觉得这种程度还不够,他这个昏君还不够昏。
要加把劲才行!
那头,何公公想到外头苦命的文官们,鼓起勇气,小心翼翼提醒这位年轻的君王:“陛下,有没有一种可能,丞相大人,您的外祖父,他们要的不是点心呢?”
“哦?”萧元嗣眯起眼睛,坐直了身体,向上看向雕梁画栋的房梁发呆,过了一会猛的一合掌,恍然大悟:“朕明白了!”
何公公高兴地泫然欲泣,跪地行礼:“陛下圣明啊!”
“他们要的是垫子!”
何公公愣直了眼:“啊?”
“朕知道外公特别喜欢跪地,这样可以在寒风中锻炼他的身子骨,同时可以把他们文官的如松风骨彰显在宫人面前,再传递到宫外百姓口中,让百姓打心底里信任朝廷,毕竟有这样一群好官,秦国江山必定永固,外公用心良苦啊。”萧元嗣感慨万千。
何公公仔细思考陛下的话,怎么听着还有几分道理呢?
萧元嗣不给他继续想的机会,下令道:“给他们发个稻谷蒲团垫着,朕日后还要依仗这些爱卿,别现在就跪伤了膝盖。”
何公公觉着陛下这话好似哪里不对,什么叫别现在就跪伤了?
难道以后还要跪?!
这陛下到底想做什么呀!
萧元嗣:“你还在这做甚,还不快去干活?”
何公公:“陛下,稻草壳硬,恐怕伤身啊。”
“说的也是。”萧元嗣垂眸反思:“是朕鲁莽了。”
何公公仿佛又看到了希望,却又听萧元嗣下一秒把他打入地狱。
“叫御医在旁边侯着,要是跪不动了,治好了让他们继续。”
说完这话,萧元嗣觉得差不多了,看看他思虑的多么周全,把御医都给文官们安排上了,充分满足了他们的跪地瘾。
等他们一瘸一拐地回去,关上家门,因为吃干巴巴的糕点且滴水未进的喉咙一定会吐出一口老血,并痛骂他是个昏君。
那他可太开心了。
何公公此刻张着一张嘴巴,呆呆怵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何公公眼神一凛,似乎是下定了决定,豁出去了般磕了个响头。
“陛下!请陛下不要再自欺欺人,出去安抚一下百官们吧!他们都是忠心不二之人啊!”
“忠心不二?”
萧元嗣终于放下了话本子,从床上坐起,赤脚走到了何公公面前,何公公几乎匍匐在地,头压的极低。
萧元嗣微微低头,可惜了,昏君最讨厌忠心不二的人。
要人人都这么忠心,他的国得亡到什么时候?
萧元嗣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压的何公公头又低了几分:“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们是忠心不二之人?”
何公公一听,顿时抬高了脊背,铿锵有力道:“林丞相为了国家社稷,古稀之岁在太和殿长跪三日,只为求陛下出面主持大局,白发竹骨,忠心灼灼,请陛下明鉴!”
萧元嗣挑挑眉,呲笑道:“难道他不是在用这种方法逼迫朕吗?”
何公公吓得唰的抬头:“绝无此事!”
“怎么没有?”
“外公为了朕的皇后操碎了心,带着一帮大臣搁置朝中公务,浪费三日就为了逼朕妥协。”
刘公公立马反驳:“国不可一日无母,立后关乎国家社稷,乃是重中之重,林丞相是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他就可以用胁迫之法了?”
萧元嗣语气陡然冷了些许,唱歌跳舞的侍女们见势不妙,歌舞声戛然而止,互相传递眼神,悄无声息地退下,生怕帝王怒火殃及到自己。
萧元嗣逼近刘公公:“君逼臣,臣不得不从,是为臣纲,然而天下岂有臣逼君的道理?!”
刘公公这才发觉自己方才说错了话,看着地上近在咫尺的锦衣上有金丝盘龙张牙舞爪,如它的主人般要将他吞入腹中,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