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为晨恢复了那副“爷就是拽，你拿我怎么样”的状态，朝后面指了指。
许诺回头，看见老九这个彪形大汉大汉捂着脸，像cos《呐喊》一样看着他俩。
“我走了。”许诺脸一红，低头跑出去。
他的背影略瘦，衬衫扎进西装裤里，配上一条宽腰带，显了那两条腿又直又细。
老九赶紧上车，给他打开门。
许诺坐到副驾驶上，想和蒋为晨摆摆手，却看见他的鼻子下面缓缓流下了鼻血。
“快走！”他赶紧转过头，看着地上说：“赶紧的，要迟到了！”
老九“哎”了一声，一转钥匙，帕萨塔瞬间没影了。
“走得真着急啊！”蒋为晨拿手擦着鼻血。
要他是许诺的上司，绝对天天把人叫进办公室，压在写字台上撕衣服。
想想都美好啊。
蒋为晨慢慢往回走，打电话问，“咱们最近有没有资金需要周转，我有个想法···”
许诺到了公司，看表，八点十二。
他朝老九摆摆手，说了句“谢谢”，跳下了车，一路走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知道，有人背后说“许诺是让包养的”这种话，一笑了之，不去辩解什么。
想误会你的人，不管你拿出什么证明，他都可以继续诬赖你，谁叫你戳中了人家的笑穴呢。
谁也不知道，一开始蒋为晨穷得要死，身上连五毛钱都没有，天天在公园长椅上睡觉，拿报纸当被子。
他把蒋为晨捡回来跟自己住，还拿出了三分之一的生活费养活这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最初，蒋为晨整天挨揍，每天遍体鳞伤地回家。许诺劝他，他不解释也不听，就目光灼灼地看，看到许诺心虚，拿药箱给他上药。
最严重的一次，他让人捅了七刀，右眼差点让打瞎，整个人肿得头猪。许诺拿出他妈留下的遗产，拼死拼活守了四天四夜，才把人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
对别人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在他们眼里，许诺就是个变态，是个卖屁股的小白脸。
他们只说同性恋有罪，却不问，为什么。这辈子，有多少人愿意为你挡刀？有多少人宁可自己死，也要你好好活着？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有没有人愿意伸出手扶起你，哪怕全世界都骂他？
蒋为晨这样做了，许诺就愿意把后半辈子交给他。
那些异性恋，正常人，有几个能做到？多的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许诺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做着模型。su、cad、ps三开，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栋房子慢慢从平地升起，从外到内，从沙发、茶几到外面的瓷砖和门牌，全是他的心血。
他自认为实力不输于业界百分之九十的设计师，但因为性取向，从来没有被肯定过。许诺手指顿了一下，不小心输错一个命令，按了esc键重来。
他曾经想，如果没有遇到蒋为晨，自己人生会不会不一样？是不是可以考上一个更好的大学，读到更高的学位，做一份令大多数人羡慕的高高高薪工作，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成为一个拿奖到手软的大师级设计师。
可是，许诺摇摇头。
如果没有蒋为晨，就不会有今天的许诺。
如果没有蒋为晨，他早在十八岁就去当了鸭子，在各种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变成这座罪恶都市里的一滩烂泥。
如果没有蒋为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打断了胳膊和腿，割了肾脏和眼角膜，死在某个阴暗的小巷子里。
如果没有蒋为晨，他就只是个普通人，做着一份不满意的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每天挤着公交和地铁上下班，住在地下室或小隔间里自怨自艾。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遇到了蒋为晨。
如果没有他，自己不可能走到今天。
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蒋为晨。虽然他是个流氓，但他讲道义。虽然他是个混混，但他从不仗着自己强大就欺凌弱小。虽然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但在关键时候，愿意用身体给人挡着刀子和子弹，让别人先走。
许诺这辈子有幸，遇见蒋为晨。
在他年少轻狂时不离不弃，在他落难受苦时挺身而出，在他流落街头时，给他一个家，在他被人打到半死时，豁了命救出自己。
如果生命重来一次，许诺想，一定要遇见蒋为晨，而且，还要对他再好一点。
他小时候那么苦，长大了，得把所有的甜都补回来。
一天过去，下午五点四十五，许诺合上电脑，准备出门。
老九的车还没到。他准备先下去，买点半熟食物，回去做顿饭，犒劳一下蒋为晨。
许诺在海鲜区挑着虾仁，突然有个年轻人拍拍他的肩膀，说：“外面有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