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只花了七八分钟。
那今天自己给那位姓周的老师报的十分钟,肯定也够用了。
她在脑子里算了下,觉得没什么问题,低头安心继续记笔记。
距离考试的时间越来越短,她一分钟都不能白白浪费。
下午四节课略显漫长,放学铃一响,顾听立刻收拾好书包,到教室后面拿了把扫帚出来。
班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完,跟她一组的几个男生却没像想象中和上次一样过来跟她一起,反而收拾好书包就急匆匆要走。
顾听一愣——如果他们不一起,自己至少要在距离考试还有十天的时候,白白浪费掉半小时的时间。
少刷一套卷子,考试时可能就少会一道题。
想到这,她顿时顾不得许多,咬咬牙,快步走过去挡住他们的路。
顾听努力忽视掉暴露在人群目光下的不适感,扬声道:“今天是我们组值日,我晚上有很急的事,没那么多时间做完全部的值日,你们要留下一起。”
小黑山站在这群人最前面,跟顾听面对面站着,比顾听高出快两个头。
闻言粗壮的眉毛狠狠一皱,吼道:“有个屁急事,老子也有急事,今天有人请客,老子外面的机子都开了,你让老子在这帮你搞卫生?”
顾听很少直面这种火爆脾气,她脚步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小步,手掌和下半张脸发麻。
脑袋里突然响起那天自己调侃周砚识时,对方面无表情随口丢来的那句话:“这世界上没有奥特曼这种东西,世界毁灭时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不知怎么,她顿时心里一定。
少女穿着白衬衫,有几缕黑色发丝被磨蹭了出来,在白织灯下有种毛绒绒的易碎感,却强迫自己抬头目光笔直地和面前高出自己一截的男生对视:
“不是帮我搞卫生,这本来就是你们要做的事。”
“如果你们不做,那今天我也不会做,明天老师问起来,我会实话实说,你们因为要去网吧所以拒绝值日。”
她话音落下,面前的人愣了两秒,接着两条眉毛都因为愤怒竖了起来,眼睛瞪得仿佛斗牛,“你他妈,找揍?”
小黑山说着拳头已经高高举起,顾听下意识闭上眼睛,但挡路的身体还是没有让开。
下一秒,拳头没有落在脸上,想象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后门口悠悠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比平常低哑一点,“你要揍谁?”
少年带着凉意的话像斩开教室里紧张局面的一把冰刀。
顾听窦地睁开眼,心跳骤然失衡,和其余几个人一起朝后门的方向看过去。
周砚识还是穿着早上那一身白短袖深蓝校服裤,单肩背着个黑色的书包,两只手都揣在校服裤兜里,微微斜着半边身子靠在教室后门的门框上,敛着细长黑亮的眼睛朝她们这边儿看过来。
小黑山架在脑袋一旁的拳头霎时一僵。
上次和这个逼打架,被他狠狠一拳打在肚子上的阵痛感还历历在目。
少年人打架,一时上头失了分寸是常有的事,但是周砚识不,他挥拳踢腿都冷静,动作招招带着股狠劲儿,却只让你疼,不让你真正受伤,你疼的要死不活,闹到医院却估计连轻伤都算不上。
小黑山就跟他打过那一次架,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只能吃闷亏的哑巴。
他不想承认,他现在真的有点怵这个人。
后面剩下的几个人也是大致的想法——再也不想和周砚识这个狗逼打架了。
气氛一时陷入安静。
周砚识见人都看过来了,站在原地没动,薄薄的眼皮子撩了撩,盯着小黑山僵在脸侧的拳头,又问了声:“说,要揍谁?”
他声音不高,情绪也很平静,但就是让小黑山几个人在大夏天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黑山察觉到对方的视线,猛然收起了拳头,却又梗着脖子不想在死对头面前服软,色厉内荏地吼:“关你他妈什么事?老子要揍谁要你管!”
周砚识没回话,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小黑山莫名感觉到一些压迫感。
他有点不服,明明大家都是同龄人,对方甚至还比他清瘦了好几倍。
但他确实打不过。
小黑山一时又气又恼,“啪”一声把自己啥也没装的书包甩到一旁的桌上,骂骂咧咧地招呼后面几个人做值日,“不就她妈的做个值日吗,要了命似的,晦气!”
一群人咋咋唬唬的动起来,拖动桌椅扫地打水的声音叮玲哐当响成一片,只剩顾听还站在原地缓不过神来。
周砚识直起身子向她走过来。
少年身高腿长,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眉目清晰,慢条斯理地从黄昏日光照亮的教室后门向她走来,亮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