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数月不在朝中,不知朝内情况,但依稀记得去洛阳赈灾之前,辽军便有起势,不知现在如何呢?”
官家答:“辽国向来张狂,数年来多次骚扰,却也未见他们真真正正的打过来。”
“陛下,辽国使臣离朝之前,便已知悉蜀地水灾,以及洛阳饥荒,想必杭州饥殍的消息也传到了辽国,现在朝中动荡,辽国未必还会像以前一样安分。”
官家闻言起身,冷着脸在书房内踱步,太子说得确实是真的,就算他不精于兵法,也知道辽国若真想动手,现在确是大好时机。
见官家有些动摇,赵恂继续道:“陛下,开国□□是行伍出身,领兵打仗具都不在话下,但自太宗朝起,便削夺武将兵权,将从中御,将领们束手束脚,几次大败之后更是倾全力关注内政,从未整饬军纪,因而才渐渐被动,现在每年拨给军队的经费少之又少,若辽军当真打了过来,朝中可有应对之策?”
面对赵恂的质问,官家有些气愤。
这气愤里或许还掺杂了几朝下来对辽国的恐惧。
当年太宗确实节节败退,所以真宗上位不久,便于辽国签下了澶渊之盟,用钱换来太平,现在的官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朝中文官当道,武官地位低下,可用之人少之又少,若是真打起来,官家一时间也难以判断输赢。
但面对亲儿子这样的质问,官家还是觉得有些没面子。
他走到桌前,却未坐下,伸手敲了敲桌面:“你说的这些,都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了,不过是两次赈灾成功,你就胆敢质疑祖宗的规矩了?你说这些,又和巡盐又什么关系?”
赵恂低头:“臣不敢质疑祖宗。巡盐一事,是臣在杭州赈灾之时观察国内粮草情况时想到的。”
官家不说话,示意他继续说明。
“臣提高了杭州粮价,境内商人几乎全都闻风而动,但最后到达杭州码头的粮草,却不及臣想象中的一半。战争最是耗费银钱,粮草,官仓粮草及国库的银两并不多,若真打起来,怕是要从外买粮草,招兵买马都是一笔大钱。”
赵恂说的明白,若真有战争,丰盈国库便是重中之重,且当年□□登基之初,甚至还建立过封桩库,储存钱帛,想要从契丹手中赎买回燕云十六州,即便赎买不成,也可以用这笔钱招兵买马。
但是太宗朝开始,这封桩库便荒废了。
官家冷声道:“朕已有决断,现在的辽国皇帝刚死了皇后,若真打起来,朕大不了送一位公主过去,一桩亲事就能摆平的事,何须舞刀弄枪!”
赵恂闻言双手紧紧捏死,抿了抿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赵恂第一次情绪外露,虽还是冷静的声音,但是却字字见血道:“幸而辽国皇帝死了皇后,若这位皇后没死,这仗就非打不可了,想来这位去世的皇后该是我朝的恩人,该在大相国寺给她立碑,日夜供人参拜才是!”
话音刚落,官家便大声斥责道:“太子是糊涂了吗?出言如此狂悖!平日里读的圣贤书难道都读进狗肚子里了?”
门口的小黄门听见皇上高声言语,顿觉不对,快步去了坤宁殿。
此时裴幼宜还未离开,小黄门顾不得许多,进殿跪地急切道:“娘娘快去福宁殿看看吧,陛下与太子说话,发了好大的脾气!”
皇后仓皇起身,手死死攥着徐嬷嬷:“什么!你可知是为何?”
“奴才不知啊!娘娘快去吧!”
皇后闻言赶快起身,也顾不得裴幼宜了,直奔着福宁殿就去了。
裴幼宜也神色紧张的走出坤宁殿,思量再三,也朝着赵恂那边过去了。
福宁殿书房中
赵恂跪地,依旧坚持道:“希望陛下下旨巡盐,充盈国库!”
官家气的直大喘气:“巡盐算不得什么大事,充盈国库本是好事,但你动机不纯,这般好战,若巡盐是为了像辽国开战,那朕必然不会依你!”
赵恂俯身,一头触地,战争本就是不可避免之事,朝中太平了这么久,官家心有侥幸他能理解,但他今日就是要戳破这层笼罩在朝满朝文官心中的窗户纸!
“边境战事不可避免,希望陛下下旨巡盐!整饬军纪!早做打算!”
官家怒不可遏,抓起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杯粉身碎骨,瓷片飞溅划伤了赵恂的额头。
他丝毫不惧,血滴滴答答的流下,他冷静道:“臣同天下百姓一样,具都爱好和平,并非是臣好战,而是臣殚精竭虑,日夜筹谋,觉得辽国会趁此时攻打过来,若陛下不信,遣使者一探便知。”
“你殚精竭虑?这天下怕还不是你的天下,太子这么说,是觉得朕不称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