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道:“公子,我和停云在马车上将就一晚便是。”
这时店小二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后院倒是还有间柴房,两位若是不嫌弃,小的这就让人去收拾一下。”
青川看向沈玠,征询他的意见。
沈玠点点头:“也好。”
吃过饭,青川和停云去了后院柴房,迟晚卿跟着沈玠上了二楼。
这次的房间不及上次宽敞,没有矮榻,只一张窄床,净室也不是单独的隔间,而是将屏风简单作为遮挡。
迟晚卿站在门口打量了一圈,眼见环境实在简陋,便决定今天暂时先忍一忍,不洗澡了。
沈玠却吩咐店小二待会送热水上来。
迟晚卿:“……”
少顷,热水送到。
迟晚卿正犹豫自己要不要出去避一避,沈玠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你先还是我先?”
迟晚卿愣了一愣,“什么?”
沈玠瞅她一眼,“沐浴。”
迟晚卿反应过来,但随即陷入纠结。
本来已经决定不洗了,沈玠这么一问,她又觉得身上黏腻起来。
矛盾间,沈玠替她作出了决定,“你先吧。”
说罢站起身,主动走向门外。
眼见房门合上,迟晚卿不再犹豫,来到屏风后面,快速除掉身上衣物洗了起来。
沐浴完,她换了件轻薄透气的胭脂色衫裙,抱着换下来的衣物从屏风后缓步走出。
沈玠背着身站在门外廊道,劲直的影子落在门扇上,如同守护着这个房间的神祇,迟晚卿心中一悸,轻声道:“我好了。”
门外身影微滞,而后转过身,推门走了进来。
房间里还氤氲着沐浴留下的淡淡水汽,女子正站在桌边叠衣服,领口长颈白皙,颜色欺霜赛雪。
见他进来,侧头冲着他娇俏一笑,“你去吧,我好了。”
沈玠微怔了怔。
在原本的认知中,女子洗去粉黛,应该是一种清水芙蓉的美,但此刻的迟晚卿身着胭脂色长裙,在昏黄烛火的映衬下,却带给人一种明艳、炽烈的视觉冲击,如同无边雪色中凌寒盛放的腊梅。
沈玠眸色渐深,喉结下意识滚动,随后收回视线,移步走向屏风。
热水剩不少,但他还是决定洗个冷水澡。
沐浴过后,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桌边,谁也没有说话,满室静谧。
沈玠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时辰不早了,睡觉吧。”
说罢抱起被子走到迟晚卿面前,道:“你去睡床。”
迟晚卿没动弹。
沈玠怎么说也是她现在名义上的主子,哪有下属睡床,让主子睡地上的道理?
她道:“我还是睡地上吧。”
说罢她伸出手,想要将被子从沈玠怀里抱过来。
沈玠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转身绕到桌子的另一侧,就地铺开被褥,头也不抬道:“听话。”
沉冷的声音如山谷溪涧自耳畔潺潺淌过。
迟晚卿的心重重跳了一下,双颊不争气地泛起红晕。
虽然自从上次那个无疾而终的吻之后,她便下定决心,今后不会再同沈玠提感情,但是面对他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她还是难以做到心如止水。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向床榻。
随后沈玠熄灭了蜡烛。
赶了半日的路,迟晚卿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入睡,可她看着漆黑的帐顶,脑海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半分睡意也无。
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一阵女子隐忍的低咛,紧接着,陈旧的床榻和墙发出断断续续的碰撞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迟晚卿愣住。
她行走江湖多年,有时候为了躲避仇家,没少混迹风月之地,自然听得出这声音是在做什么,见的多了,偶尔在其他地方遇上,也不会大惊小怪。
这次却不一样。
沈玠此刻就在这个房间,在桌子的另一边,如果他没睡着,那定然也已经将这动静听了去。
隔壁正干柴烈火,她和沈玠孤男寡女,这怎么能不尴尬?
迟晚卿身子直挺地躺在床上,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终于消停下来。
迟晚卿松了口气,正想稍微活动一下僵硬的肩背,房门突然被叩响。
“两位客官睡了吗?”店小二在门外轻声询问。
迟晚卿没应声,想假装自己已经入睡。
就在她以为沈玠也不会回答的时候,忽然听到他清冷的声音响起:“何事?”
迟晚卿再次愣住,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
果然,她就知道沈玠不会那么快睡着……
“隔壁的客人托小的给两位送样东西,不知公子方不方便接一下?”店小二说道。
烛火“噌”地一下重新燃了起来,跳跃间,映出沈玠神色不明的俊朗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