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巢主吗?”
他一怔,闪过错愕之色。“是,每一个巢主拥有创造空间的能力,使我们跟外界隔绝。不过这个空间刚形成,趁外敌还没深入,我们赶紧转移。”
许千鹤无暇询问他为什么懂这些。“出去不会更加危险吗?”
“不。在巢主的空间里,我们的位置无所遁形,它会通知同党,所以我们不能停留在原地。最好也别落单,防止遭遇围攻。”
“我先试下联系外界。”
结果手机没有信号。
祁言早有预料般淡定,“我们得靠自己。”
转移之事迫在眉睫,她努力按捺不安与害怕,打开身旁的勘察箱。
不可能提着整个勘察箱离开,她挑一把小巧的手术刀和一把比较长的截断刀,以刀柄的位置插/进袜口,紧贴脚踝两侧。
接着挑一把十来厘米长的截肢刀,用箱里的医用胶布缠刀刃。她顾不上忌讳祁言,掀开上衣,把截肢刀藏在腰后,以裤头别紧。
“可以走了。”她抬头便看见他盯着刚才露出腰肢的位置。“不准乱瞧!”
他喉结滚动,迅速收回目光,把一截雪腰的画面藏在脑海深处。
两人从墙壁的破口跨出去。
许千鹤特意观察破口,碰了碰。
滑腻和微微跳动的触感,像极人/体的肌肉。而近看才发现,墙壁冒出许多类似毛细血管的青筋。
她卧室的隔壁,封闭的猩红墙壁也被划破出口。客厅早已没了原样,成了空荡荡的猩红过道。
“你从那里出来吗?”她指着隔壁。
“嗯,看来有人的地方才会被肉墙封闭。”
“肉墙……”
她恶寒遍体。
解剖尸体是一回事,面对活生生的怪物的身体组织是另一回事,何况这里可能是大怪物的肚子。
空荡荡的过道幽深曲折,两侧的肉墙互映暗红的光泽,黑洞洞的分叉口不规则分布。
肉墙微微颤动,“咚咚”的回响持续不断。
在两人的右边,又出现一堵完好无损的肉墙,封闭式,隔绝他们的窥视。
许千鹤却听见里面有均匀的呼吸动静。“有人在里面睡觉?”
祁言凝重地点头。“根据方位,他们可能是504的邻居。”
“要喊醒他们吗?”
“不要,他们会拖累我们。”
冷血的话使她沉默。
她知道祁言是对的,但还不适应弱肉强食的世界,还不适应他的冷血。
她一声不吭,跟着祁言离开。
杀掉巢主,小区就能恢复原状,她祈祷熟睡的邻居能坚持到结束,挺过一劫。
岔道幽暗又繁多,脑里的歌声和回响影响两人的听力,软乎乎肉色的地面吃掉他们的脚步声,显得每一条岔道安静得诡异。
身后容易遇袭,许千鹤不得不背靠恶心的墙壁走。
幽暗的环境其实不影响视力,她发现眼睛能在暗处视物,还能清晰地看见墙上的细末青筋。
脑里的歌声是摇篮曲的旋律,一旦集中精神听就会犯困。
她用力捏手背,保持清醒。
走在前面的祁言冒出细细的汗珠。忽而,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有东西在附近,我们静悄悄地离开。”
“嗯。”她哼出轻轻的鼻音。
她也闻到,闷热的空气飘来淡淡的苦涩味,属于同类的气味。
两人飞快地经过一条岔道。
事与愿违,带着腥味的急风扑来。
许千鹤只来得及看见祁言搂着自己,背向那条岔道。
提心吊胆的瞬间,她听见他的胸膛嘎吱作响。
像骨折的声音。
她不敢乱动,贴着他胸口的右脸,忽而内陷进他的胸口。
要被吃掉了吗?
她头皮发紧,神经要炸裂。
须臾,她眼前一黑,身体被密不透风的东西包围。
然后她听见他在外面说:“等这东西一撤走,你马上跑。我会去找你,记住别睡着!”
她全身麻痹,危险的直觉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割断所有神经连接,使她身体僵硬。
这种磅礴的危险感,只有祁言让她体验过。
嘶吼声与撞击声穿过包围她的硬物传来,其中夹杂病态的笑声。
嚓嚓嚓——
那是骨头摩擦的声音,她做过数不清的尸检,熟悉不过。
尽管她不敢面对,可是外面的其中一个怪物就是她的男朋友。
她的心脏因为恐惧、担忧、不安而狂跳。
激烈的思绪被重新涌来的闷热空气打断,包围自己的东西消失不见。
许千鹤闻着甜腻的气味,拔腿就跑。
她得了暂时遗忘症,忘掉他胸口展露的狰狞裂口,忘掉病态的笑声出自他的声音,跑到某一条安静的岔道轻声喘息。
失序的心跳与“咚咚”的回响错开演奏,背后的墙壁微微颤动,似轻推她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