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果的臭骂一直持续到放学铃声响。余款这才耷拉着头,有些发蔫地往座位走,看到江喻,刚要拉住他好好诉个苦,谁曾想他直接躲了过去,挎着包就跑了。
连个衣角都没摸到。
余款(仰天长啸状):“江喻!”
但江喻一向没良心,连一丝愧疚心都没得,几步跑到隔壁一班窗口蹲。一班还没下课,讲台上张翮还在眉飞色舞地讲诗词鉴赏,底下的学生心思却早就跑远了。
钟闻就是一个。
他左手撑着下巴,身子是侧着的,脊背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右手食指和中指撑着一杆笔,慢慢悠悠地转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日的光在他身上跳跃。
可能是转太慢,那支笔“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钟闻回过神,余光一瞥,正好和窗外的江喻对上眼神。见是他,钟闻忽地弯起眼笑,眉眼都飞扬。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拉长。江喻看着他,心口猛的一悸。夏日的热潮好像就在这一瞬间有了存在感,滚滚地向他袭来,闷得他有一些窒息。他手指不自觉攥紧斜挎包的肩带,指尖都泛白。
“一起吃饭么?”钟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门窜了出来,拍他。
江喻有些慌乱地整理了一下刚才乱掉的鼻息,赌气似的,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他。
钟闻撇撇嘴,自顾自的:“语文老师又拖堂,饿死我了。想吃食堂的过桥米线。你吃什么?”
这时颜越从后门出来,在路过两个人身旁时停了下来。他扫了一眼兴冲冲的钟闻,不咸不淡地道:“走吧。”
钟闻脸上笑意凝住了。
江喻没有应他声,从校服裤兜里摸出来一个小钥匙,塞到钟闻手里,然后抿了下唇,什么都没说,直接和颜越并肩走了。
手心金属钥匙凉丝丝的,还有些硌。钟闻眨眨眼,目光在他俩背影上停留很久,直到刘少轩的胳膊搭上自己的肩,才想起来生气:“草!”
刘少轩扫了眼已经走远的俩人,很欠地打趣:“闻宝,真心错付啊。走,你哥我陪你吃。”
钟闻面无表情地拉掉他的胳膊,撒腿就跑:“那还不赶紧走?再晚就吃盘子了。”
“哎,你跑这么快!”
“钟闻!等等我!”
中午出校买饭的学生多,校门口来来往往很多人。校门口可移动栅栏外面有一些家长来给学生送饭,都在踮脚望着校园里的人,试图分辨自家的孩子。江喻个高,眼力又好,一眼就看到栅栏外的颜良和柳瑶。
颜良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一副眼镜,气质很儒雅。旁边的柳瑶个子不高,但整个人透着一种严肃。颜良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穿着红裙子,大眼睛白皮肤,好奇地张望着里面。她是最先看到江喻的,立马挥手:“江喻哥哥!”
江喻走过去,冲他们点头:“颜叔,柳姨。”
柳瑶看到他,表情一下子就柔和了:“小喻,在这里过的好不好呀?没受委屈吧?”
“没。”
颜良含笑点头:“那就好。”
小女孩见他们聊着,呼啦着小手,气呼呼的:“让我跟江喻哥哥说话。”
江喻摸了摸她的头,眼里露出笑意:“小可,想跟我说什么呀?”
“江喻哥哥,我好想你哦。”
面前的几人有说有笑,俨然是一家人的模样。颜越心猛地抽痛了一下,但很快又自嘲地笑了,走过去插在中间,不客气地道:“我饿了。”
他这么插进来,颜良和柳瑶对望一眼,彼此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颜良更是呵斥道:“小喻平时这么累都没喊饿,你喊什么?”
颜越眼皮一低,沉默了。
江喻扫了一眼他,道:“颜叔,这里人太多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行。”颜良脸色缓和下来,“我订了海底捞。等会在万达商场那边,等会我开车带你们去。”
柳瑶插口:“车后座有你爱吃的提拉米苏。买了好多盒,你等会回来给朋友分点。”
江喻点头:“好。”
这一句句是对江喻的关切,但于颜越来说却不是。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屏蔽了他们,抬腿就往对面马路停着的汽车走。
颜越的动作是赌气的,整个人都冒着冷气儿。柳瑶见他走远,这才担心地问:“小喻,他没有又对你做什么吧?”
江喻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钟闻,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他干什么了?”颜良紧张地问。
“没有。”江喻摇头,“阿越在这挺好的。”
“那就好,这个孩子……”颜良皱着眉头叹气,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们去吃饭吧。”
“好。”
这一顿饭比江喻预想的吃得要久。颜良和柳瑶在席间一直在劝他转回条件更好的北华一中,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江喻还是没有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