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向好发展。
钟闻和江喻在第三天晚上买好礼品看望江涛和刘云。
但出乎意料的,江爷爷家大门紧闭,上面贴满了小广告,很明显没人住了。钟闻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又特地下楼看了眼单元门,确定没走错后越发疑惑了。
他拉江喻的胳膊:“这怎么回事?”
江喻皱了皱眉,也觉得奇怪。上次回江陵他还专门回来一趟,那时二老还在,爷爷的病也没那么反复,还能跟自己开玩笑。怎么不到半个月,人都不见了?
他摸出手机打电话,但对方一直没接。
江喻连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他突然惶恐,打CC的电话。CC很快接了电话,骂他:“臭小子,还知道找我啊?都多少年没联系我了?”
“忙。”江喻直入主题,“你知道我爷爷奶奶去哪了吗?”
“啊?你不知道吗?前段时间你爷爷又犯病了,你爸妈把他二老接美国去治去了。”
江喻沉默。
CC道:“回头你要是不忙,我们一块飞美国去看他们啊。我跟你爸妈说一声。”
江喻嗯了一声,说了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钟闻见他脸色不太好看,就提议:“那我们先去吃饭吧。”
江喻深吸一口气,刚准备点头,指间的手机却振动起来。
屏幕显示是一串美国号码。
短暂的迟疑后,江喻还是手指一划,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江博疲惫沙哑的声音:“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回家么?”
江喻眸光微顿,手指扣紧手机的边缘,一句话也没有说。
江博又补了一句:“你妈胃炎,现在也在医院。”
江喻没说话。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对他的沉默或者说是回答感到愤怒,质问:“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懂事?”
就这短短一句,摁灭了江喻心里冒头的最后一抹温情。他不由得觉得好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江博还是一如既往地自我,他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在他身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高知身份的他和邱云骨子里有一股莫名的傲气,他们不会承认过错,也不肯承认失败。
所以当年他们抛弃了他。
现在自己长大了,他们又回来,丝毫不提当年对自己的伤害,居高临下地质问他怎么不回家,他怎么这么不懂事。
这不可笑吗。
江喻嘲讽地嗤了一声,甩下一句“就这样吧。”就要挂电话。
“江喻!”电话那头察觉到他要挂电话,急切地叫了一声,随后又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用一种几近冷漠的语气道,“好,你不回家也就算了,反正我有小理,再不济还有子修。不认我们也无所谓,但你要明白,你从小到大的生活费,包括大学的学费,都是我……”
江喻打断他:“多少,我还。”
“你还不起。”江博一腔怒火无处发泄,逮着他就开始冷嘲热讽,“你现在在北华当医生吧?呵,就你现在这点工资,五年都还不起我们在你小学的花费。废物。”
江喻脸色一白,缓缓蹲下身。他没有想到这种尖酸刻薄的话能从自己亲生父亲嘴里说出来,心里像是被千万根针在扎,密密麻麻地疼。
旁边的钟闻再听不下去,一把抢过来他的手机,“多少?我和他一起还。”
“钟闻?”江博冷笑,“你们还在一起呢?真是不知廉耻。怎么,你小姨同意了?她没被你气死?”
钟闻气到不行,脑海里憋出一万句骂人的话,刚想和他对线,却被江喻夺过手机挂断。
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机塞外套里,“我们回去吧。”
江喻其实在某些生理反应方面和他很像,难过的时候眼眶就会泛红,尤其是两人都白,这种红就尤其明显。钟闻看着他强撑起来的表情,心疼地道:“你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你明明很厉害,二十多岁就升了主治,能独立做手术,还是在全国有名的三甲医院。放眼全国,谁能做到?”
江喻失落地摇头:“我不是因为这个难受。我只是觉得小时候的自己很可怜,每天在期待他们回来,还给折了很多颗纸星星许愿。没想到……”
他说不下去了,伸手掩住那双好看的眸子,过了很久,才嘶哑着声音哽咽:“原来我一直都没有家。”
江喻的头埋在膝上,整个人缩在一起,后背的线条连入削薄的脖颈,锋利中莫名透出些柔和。钟闻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还是小江喻的时候,也喜欢坐在楼梯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头埋在膝上哭。
一大一小的记忆重叠。
钟闻心口一疼,在江喻身边半蹲下去,摸他的头发。他偏头看他露出的半截眉,深吸一口气,道:“以后你就有家了。我和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