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点。”江喻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瞬间没了睡意。
他趴在床栏上,哀怨地盯着钟闻。
昨天夜里他去冲了个温水澡,又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底下站了一会。再加上夜里钟闻抢被子,害得他凌晨醒了好几次,不感冒才怪。
“唉,江喻。”洗漱台突然探过来一个头,星星眼,“我听说你每个月第一个星期一都在国旗下演讲唉,今天不就是吗?你不用去?”
钟闻打断:“他都保送走了,还演讲什么。”
“去。”江喻眼尾眸光撇过周程程,下巴抵在手背,道,“年级主任怕我太闲,说得演讲到你们高考结束。”
钟闻:“没事,现在才五点多一点。你可以再睡一会,我去吃饭。”
“你们应该是七点演讲吧?”周程程开水龙头,接了一捧水胡乱地在嘴上呼啦一下,然后走过来,搓手,“我和钟闻都没听过,让我们听一听。”
江喻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周程程,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周程程有些受宠若惊,“什么忙?”
“就是,我的演讲稿落家里了。你能不能帮我去取一下。我演讲的话让别人等不太好。”
周程程拍胸脯:“没问题。你家在哪里?我保证给你拿到。”
“有点远。在西城区”江喻道,“在长北路的圣鼎小区,一单元22层。”
“西城区?可我们这里是东城区啊。”周程程为难,噤声,“有点远了。我去晚了的话,带队老师会骂我的。”
“放心,我就说你是拿稿子。他不会为难你的。”
周程程犹豫几秒钟,想着能帮上忙也是件光荣的事,于是立马拽过去自己的书包,边往外跑边道,“行,我尽快。你尽量拖延时间啊。”
钟闻总觉得哪里不对,疑惑地看向江喻。江喻却若无其事地裹紧被子坐起来,抽出一张纸擤鼻涕,道:“给我找一套你的衣服。”
钟闻从衣柜里扒出来一套运动装扔到床上,手心抵住椅子的背,歪头看向江喻。他好奇地问:“你平时都演讲什么?有意义吗?”
“基本都是毒鸡汤,没什么意义。”江喻捏住睡衣的衣角,往上卷了一寸,见底下的钟闻眼也不眨,眼睛晶亮的样子,不由得顿住手:“我以前是不是说过,你不要这样看我。”
“这样是哪样?”钟闻不明白。
他记得江喻确实说过这句话,但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见他是真的茫然,江喻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住自己把话压下去,默声着摸过来运动服飞快套上。
北华一中是全国重点院校,操场自然比江陵那边气派得多。与其说是一个操场,这里不如说是一个体育馆。建筑占地很大,分两层楼,上空是巨大的天窗,一楼是草地和乒乓,游泳等各种运动室,能容纳几万人。
演讲在一楼。
操场草地上摆放的有几千个凳子,来了很多学生,甚至还有一些家长。钟闻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乡巴佬进城似的啧啧感叹。跟着江喻一圈逛完,馆内人也越聚越多,钟闻找准第三排一个红色凳子坐下,好奇地问他:“你们每月一次演讲这么隆重吗?”
“不是。”江喻瞥了一眼演讲台上正在试音的老师,“今天是我分享学习经验的。没有演讲稿。”
钟闻瞪大眼睛,立马反应过来:“那周程程?……你耍他呢?”
“谁让他打断我们的好事。”江喻眸光垂了垂,语气很是不满。
“草。”钟闻一听他提起昨天晚上的事就羞愧得想撞墙。周围的学生已经在瞄他俩窃窃私语了,钟闻扑过去捂住江喻的嘴,恨不得立马把这尊大佛送走,“快到你了。赶紧上台。”
“哦。”江喻挣开他的手,“那你别乱跑,好好听我讲。”
钟闻耳根通红:“知道了知道了。”
江喻点点头,从两侧的小道走上台。钟闻视力好,能清楚看见江喻一上台,就川剧变脸似的板起了脸,冷淡得根本不像平时的他。
还挺装。
钟闻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从书包里抽出装订好的演讲稿,放在腿上,准备边听边背。
台上的江喻轻轻拍了拍话筒试好音,开口,“Dear teachers, classmates and parents, good morning.”
可能是因为感冒,江喻的嗓音有点嘶哑,沙沙的。但江喻的英语发音和断句听起来都很舒服,所以他一开口,所有人注意力都转到他身上。
江喻不为所动,伸手把话筒往跟前掰近了点,神情仍然是淡淡的。但抬眼瞥过底下的钟闻时,唇角很轻地勾起一个弧度。
钟闻眼尖地捕捉到这个弧度,弯眼看他。他最喜欢自人群熙攘处看江喻。几百几千道目光中,就有他的一份,虽然渺小,却比所有人都要沉重。这是江喻给他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