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记(45)

老人家有所理解地“噢”了一声,也不多追问,笑了一笑,道:“小灼惯来这般善心,你无需太过挂怀。”她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就是他孤身一人,又总是不爱劳烦旁人,诸事惯来喜欢独自一人承担。若有人能在旁侧关照一二,也能叫我们放心些。”

江客舟刻意忽视了她的后半句话,只问道:“华灼他……无父无母吗?”

“就是有,也与没有无甚差别了罢。”提及往事,陈阿婆显然气愤了许多,冷嘲热讽道,“那年洪水肆虐,烟归镇亦是无所幸免,后来洪水退去,王家的二儿子便在一处树杈之上发现了尚在襁褓中的小灼。”

“如此小的孩子,谁也无法弃之不顾,便索性将他带了回来,由大家一同抚养。村内的郎中曾读过几本圣贤书,便给小灼取了这么个名。”她阖目徐徐开口,“连亲生骨肉都舍得抛下,当真是铁石心肠至极。”

江客舟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

自有记忆起,他便一直在外流浪,从未见过自己所谓的父母。血缘亲情于他而言虚幻缥缈至极,以至于他一时之间难以理解对方为何如此气恼。

他思索片刻,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有关他身上的那枚玉佩,您有什么知晓的吗?”

“玉佩?”陈阿婆细细回想了一番,恍然道,“你是指他随身所带那枚吗?那应当是他父母留给他的物件,拾到他时便放在他的襁褓之中。”

若是生父生母给的,应当还是较为重视的罢?

江客舟敛目沉思,颔首道:“原来如此,多谢。”

老人家身体虚弱,不过聊了半炷香便已然有些昏昏欲睡。江客舟体贴地不再打扰,轻手轻脚地替她掖了掖身上的毛毯,而后便起身去了别处。

他在烟归镇简单转了一圈,将村内的地势粗略了一番。烟归镇到底不过是个小小村落,他被华灼救回的讯息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此时村中之人见到他也并不如何意外,甚至还有不少村民热情洋溢地同他打了招呼,关切询问他伤势如何。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叫他有些许的不适应,却又不自觉地沉溺其中,以至于待他走遍整座村镇时,暮色已然西斜了。

江客舟仰头看了看天色,猜测华灼应当要回来了,便循着来时的路往回慢慢行去。

果不其然,他还未行至近前,便已是瞧见了茅屋门口那道不住往外张望的身影。

那人认出了他,笑着挥了挥手,快步奔至他近前,弯眸笑问道:“你已是能四处走动了吗?”

“嗯。”江客舟看着他,指尖微蜷了蜷,低声道,“独自一人太过无趣,便在村内转了一转。”

“那你应当同我说啊。”华灼跟在他身侧进屋,含笑接口道,“烟归镇何处最值得赏玩,我可是再清楚不过。”

江客舟想了想,侧首看着他道:“那不妨……下次你带我去罢?”

华灼闻言一怔:“我们……一起?”

“嗯。”江客舟定定瞧着他,“不可以吗?”

“啊……”华灼略显呆愣地应了一句,慌乱地垂下了头,微顿了一顿,方才仰头粲然一笑,道,“好啊。”

第26章 瓦上霜(三)

然而话虽如此,二人却也始终不曾寻到机会一同出游。

原因无他,华灼整日忙于上山搜寻日常所需的食材与药草,就是偶有空闲,也须得赶往几里外的集市购置或贩卖所需的物件,委实无暇分身,更遑论外出周游。

江客舟也曾提议不妨自己与他一道上山,却被华灼笑着拒绝了:“你身上有伤,又是外来之客,怎可因我的私事叫你太过忙碌。”

听闻此言,江客舟沉默许久,终是未再勉强。

华灼所言非虚,他来到此地本便是为了七杀所派的任务,只要获取了对方的玉佩便会离开,又凭什么干涉太多。

只是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些许难言的落寞。

一周时光转瞬即逝。

这日江客舟如往常一般帮华灼打扫房前屋后,顺道喂了喂那些四处觅食的鸟雀。但今日较为清闲,他将一切拾掇完毕,也才堪堪刚至未时。

望着那尚还明媚的天色,江客舟沉吟片刻,忽而心念微动,决心不妨修炼一番剑术。

此前为了掩人耳目,他一直故作不适,即便后来发觉华灼从未起疑也不曾卸下防备,至多不过趁无人之时调息一番,却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

七杀以暗杀见长,除却惯常的修炼外对剑术的要求也极为严苛,以往在千机堂时他更多的也是忙于修习暗杀的技艺。自从来到烟归镇后他一直久疏训练,想必已是生疏了许多。

他在镇内转了一圈,寻了个废弃的稻草人与一根趁手的粗壮树枝,而后又搜集了些无人用的干草,将稻草人上的残缺之处弥补了一番,左右看看大致与千机堂内的铜人相仿,便心满意足地收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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