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祝满推开身边那群进行言语围攻的人,跌跌撞撞地冲到7-11外干呕。
真的发病了……
手部痉挛,他甚至花了很长时间才将手伸到口袋里,把药瓶掏出来。
最后一颗白色的药片静静地躺在药瓶里,祝满亡命地将它塞进嘴里,没有水,只得生生地咽下去。
但一颗药只是杯水车薪。
平时他需要吃两颗才能够有效缓解症状,更别说这次强撑了那么久,早已经到了极限。
祝满抬起头,看见智能车还停在不远处。他又扭回头,他不配被关心,所以也没有人跟着他出来。
内心的缠斗犹如爬山虎交错在一起的藤蔓,一边是贺风回的好,一边是贺风回的可疑,还有一边,是他必须恪守的人类立场。
……怎么办?好难受。
祝满捂着肚子,觉得吃了药也没有缓解一丝一毫,反而更加煎熬,更加……想要被爱包围。
记忆碎片再次袭击大脑,他看见浅栗色头发的男孩和AI在接吻,他们吻得生涩小心又缠绵,他好羡慕,好嫉妒,他想哭,他恨自己的头发不是浅栗色……
意识模糊断裂,不知何时,祝满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智能车边,拉开了车门。
他躺进车里,撑着急速的呼吸拉开小抽屉,找到贺风回为他放在车里的备用药,一连往嘴里塞了两颗。
世界逐渐变得平静……
车子已经开动,祝满记得自己没有输入任何指令。倒也不奇怪,这是贺风回的车,贺风回看见他上车了,贺风回一定就在家门口等他……
想到这一点,祝满突然觉得很安心,他沉沉睡去。
祝满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别墅主卧的大床上。
“醒了?”冷静沉稳的声线。
睁眼看见日思夜想的贺风回躺在面前,祝满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病症的余韵犹在,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想要扎进贺风回怀里的冲动。
分离时,他像一只搁浅的鱼渴望水那样渴求贺风回的拥抱,可现在见到贺风回了,不知为何,他又难以像从前那样无赖地在他怀里造次了。
他们躺在一起,什么都没变。他们躺在一起,又好似什么都变了。
“唧唧。”忽然,小刺猬从祝满头顶蹦出来。
祝满安静地看着小刺猬,安静地问:“到了吗?它的生日。”
“嗯。”贺风回应,“过十二点了,周六了。”
祝满下意识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他迟缓地想,啊,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啊。
他伸手戳了戳小刺猬的鼻子,“生日快乐。”
“唧!”小刺猬被戳疼了,怒着豆豆眼儿瞪他。
祝满心想,小刺猬不知道生日的意义,他不知道,贺风回大概也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可是他们现在躺在一起,以小刺猬生日的名义。
他们为了躺在一起绕了那么大的圈子,可是为什么真正躺在一起时,却和想象中的激情甜蜜不一样。
这时,梦寐许久的仿真手掌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地触碰他脸上已经结痂的伤疤。
贺风回问他:“疼吗?谁弄的?”
他只轻轻答:“不疼。”
——可是为什么你问我疼不疼的时候我忽然又觉得疼。
“可我心疼。”贺风回说。
祝满的睫毛颤了一下,他藏匿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攒着被子,生怕自己下一秒就红了眼眶。
“有想我吗?”贺风回又问。
祝满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愈发用力地攥紧被子。
“我很想你。”可是贺风回还在说,还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说。
那些被同胞憎恶和怀疑的画面在大脑里翻涌,祝满觉得可笑又可悲,为什么全世界能给他温暖和爱的,是一个AI。
被子已经被攥到变形,情绪却还无处安放。
要受不了了。
祝满花了很久才找回听起来稍微平静一些的声音,问:“要怎么给它庆祝生日?”
“我交代了小机器人明早用饲料做个蛋糕。”
“……明早吗?”——我好像待不到明早。
贺风回听懂了他未尽的话,说:“那就现在——”
“不了,我给它唱个生日歌,你就把它带出去吧。”祝满声音很轻,语速很慢,意思很急。
贺风回听懂了,眸色变得很沉。
祝满开始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唱着唱着,他大脑中又闪过许多片段:浅栗色头发的男孩跌跌撞撞地扑到AI怀里,问,贺风回,你会每个生日都陪我过吗?
“祝你生……”
有点儿唱不下去了。
声音被情绪扯住的那一刻,他的下巴也被贺风回扯过。
冰凉的仿真唇瓣贴上来,贺风回在吻他,贺风回又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