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村子里的人倒是信这些,但是说出去就没人信了。
例如他儿子儿媳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有一次过年她当做奇闻怪事的给他们两个讲述了一番,两个人都说村里人想多了,思想落后。
“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有文化,都不信这些,但是对于一些未知的事还是要存着敬畏之心的,山坳坳那边你们尽量不要过去。”
姜欢笑着点头道:“婶婶放心,我们是不会过去的。”
谁知道一直默默不说话的容景言却突然出声道:“只是迷路,没有出过人命吗?”
冯大婶一愣,“那倒没有。”
只不过回来之后会大病几天,人命倒是没有出过。
容景言微微抿唇不再言语。
刚刚那个问题是宴卿尘传音入耳让他询问的,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
用过晚饭之后,两人一魔一兽两两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冯大婶抱进来一套干净的被褥给他们送了过去。
宴卿尘看到了小小的房间内贴着照片,年代都有些久远了,有些还是黑白调的。
容景言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一些小照片围绕着一张大大全家福,一个面容苍老的老妇人坐在前面,怀中抱着一个小娃娃,一对中年夫妻分别在她左右两侧站着,那中年女子一看就是冯大婶几年前年轻时候的样子。
后面还这一对年轻夫妻,想来应该是冯大婶的儿子儿媳了,那小娃娃就是她孙子。
冯大婶进来看见容景言和宴卿尘在看墙上的照片,便笑着说道:“这些都是老回忆了。”
目光怀念的在那一张张照片上流连。
有丈夫在世时二人对视一笑的恩爱,有儿子小时淘气的照片,也有孙子光着身子的满月照,还有她那苦命婆婆的个人照片,这里承载着这个家中所有的回忆。
宴卿尘将目光落在了一个约是两寸有些破损,看上去年代非常久的破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军装,带着印着五角星的帽子,意气风发的少年。
冯大婶顺着宴卿尘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后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个是我的公公,早些年打鬼子的时候参了军,却是一去不回没了命,留下我可怜的婆婆一个人将我丈夫养大。”
她婆婆这一辈子活的都不容易啊。
最初婆婆也是一个富家小姐,后来战争爆发,随着父母一路逃亡,一路上跌跌撞撞心惊胆战,遭遇了不少磨难,父母为了保护她在她面前被杀害!
那日,她就躲在稻草堆里,从细缝中看到鬼子狰狞的笑着,用刺刀直接刺穿了父母的腹部,血染红了哪一片大地。
她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巴,眼泪却不争气的从眼眶中留下来。
等到鬼子离开之后,她才慌乱的从稻草堆里爬出来,趴在父母的尸体上痛哭不已。
想到这里,冯大婶心中重重一叹。
在那混乱的年代,婆婆的遭遇是万千惨案中的沧海一粟而已。
饱受折磨和摧残的人又何止有他一个。
后来婆婆忍着丧亲之痛,将父母找了一处地方安葬,后来她一路朝着西南逃亡,来到了大山内,遇到了她的公公。
公公为人和善,待人宽厚,给了婆婆无微不至的关照,两个人很快坠入了爱河,结为伴侣。
只是好景不长,鬼子的侵略越来越张狂,各路人民不满反抗,纷纷加入了抗日军队。
公公也是如此,那个小小的照片就是他从军之后邮过来的。
公公走了没多久,婆婆就发现自己怀孕,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后来她收到公公传来的信,说是过一段时间他们连会经过山村,到时候可以一聚,顺便见见自己的儿子。
可是人没等来,却等来了死讯。
婆婆转身成了寡妇,备受打击之下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她看着自己的身边不满一岁的孩子,心中压下了所有的悲痛,背负着所有的痛处继续跟随命运的齿轮转着。
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孩子在山村里生活,可见有多艰辛,同样这些磨难也让她婆婆的性格越来越坚韧,她丈夫更是跟随公公的脚步参了军,守卫着边防,可是...
三年前,丈夫身亡的消息传来,婆婆年事已高没能受得住打击,离世了。
容景言两个人静静听着,没有出声打断。
冯大婶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笑道:“你看我说这些干什么,你们休息,我就先离开了。”
容景言无声的将人送走,而宴卿尘却还一直盯着那张军装照看着,随后微微眯眼,眼中金光加重,像是透着这张照片,看清楚他的一生。
约有一分钟后,他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然后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揉成团的鬼魂坐在椅子上捧着,吧唧吧唧的咬着,像是一个小仓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