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个没有心的,我都怀疑,你爸死的时候你是不是也顶着张死人脸啊!”
话音落地,场面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
吴雨微双目圆瞪,诧异地看向沈子宵。
沈子宵吼完才反应过来,他神情怔然,自己都懵住了。
只见女人脸色倏地变白,下颌绷紧,眼神冷得让人心头一颤。
果然,越是了解你的人,越是知道往哪里戳最痛。
当沈子宵说出刚才那句话时,过往的一切都变得好可笑。
她和眼前的这个人,也不会再有什么过往了。
林岁安抿紧微微颤抖的唇,昏暗里,眼眶渐红。
她用力挣脱男人的手,抓着行李箱就走,动作决绝干脆,大衣从肩头滑落,发夹坠地,长发散落倾泻,遮住她此时不愿示人的侧脸。
“对不起安安,我瞎说的,我混蛋,求你别走!”
沈子宵心口一沉,想要上前抱住她,可腰间的浴巾突然滑落,他表情一变,扯住浴巾的刹那,林岁安已经推开了门,离去的背影单薄又孤独。
“砰”的一声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沈子宵脑海里都是林岁安最后看向他的眼神。
男人肩膀颓塌,低着头,窗外烟花依旧绚烂,光芒照耀天际的刹那,眼泪无声砸在脚边。
他知道,就算再来无数个六年,林岁安都不会再对他心软了。
第2章 如果
“跨年的烟火,绽放天空,我想起我们最快乐时的笑容……”
街边小店公放着略显低迷的曲调,在新年欢乐的氛围里格格不入。
林岁安拖着行李,滚轮在不平整的路上碰发出恼人的声响,她步子很快,肩背挺得笔直,及腰长发随风飘散,灰色毛呢外套松松垮垮。
清瘦的骨架,苍白的脸色,还有泛红的眼睑,组合起来,令她看起来有种倔强的孱弱。
路口红灯阻止了她的脚步。
林岁安微喘着停在街边,寒冬深夜的冷空气挤进肺部,她难以抑制地弓腰咳嗽,动静很大,咳得头脑震颤,脖颈胀红,眼泪不受控地往外冒。
即使已经平安活到了二十六岁,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可她还是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
夏天不经热,冬天不受冷,春秋必会生场大病,稍微运动一下就喘不上气。
胃又挑又脆弱,少吃一点就痛,多吃一点就吐,经常头晕,很容易累。
拖着这具她自己都十分厌弃的身体,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那么久。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可沈子宵和吴雨微还是轻而易举地就打碎了她一直背的壳。
明明是他们做错了,可辩解的言语间都在拿她做前提。
好累,她真的好累。
等到缓过劲,林岁安视线里都是模糊的光影,她忽地颤声哽咽,不再强撑冷静,低声抽噎啜泣,抱着膝盖蹲在了繁华里。
眼前车水马龙,身后行人匆匆。
像只没人要的,孤独又无助的小动物。
路过的人时不时朝瘦弱漂亮的姑娘投去探究的眼神。
可没人会上前询问。
她也不需要倾诉。
新年伊始,不会有人想要听她的糟心事。
林岁安将脸埋进臂弯,肩膀瑟缩,紧紧抱住自己。
恍惚间,她想起多年前在滨宁的那个夏天。
蝉鸣不止的夏夜晚风,裹挟着栀子的味道,吹进逼仄的出租屋。
少年滚烫的身体贴上她,像苍茫雪地里唯一的热源,让她沉溺其中。
他是个不擅长温柔的人,却会轻拍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
“安稳地睡吧。”
“往后不会再让你惊醒了。”
……
“滴滴——”
急促的车喇叭声把林岁安从回忆里扯出。
她猛地抬起头,信号灯还是红色,不知变换了几波。
眼泪从尖俏的下巴滑落,林岁安怔怔地望着前方,发丝凌乱,胸膛起伏。
明昼……
要是你在的话,一定会帮我揍他的吧。
这两个字从脑海里蹦出的刹那,林岁安呼吸急促了一下,她抿唇站起来,晕眩感令她闭了闭眼,良久才缓过神。
她真的该好好睡一觉了。
林岁安最后还是没有越过那条斑马线,她随手招了辆出租,想了想,报了自家小区附近的酒店。
她了解沈子宵,接下来肯定会天天去她家楼下和工作室门口蹲她。
为了能好好休息,那个家短时间是不能回了。
幸好酒店还有剩余的空房,林岁安刷开房门,将行李和手机随意一扔,屏蔽所有消息,整个人摔进柔软的大床,她不堪疲惫,昏沉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晌午,窗外天光刺眼,她难受地蜷起身体,将近一天没吃东西,胃抽抽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