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她不是和你一起转走了么,明昼当时就愣了,表情特别奇怪,一直在说他来晚了什么的。”
“他好像出了什么事,所以才突然消失的,没想到回来就发现你不见了。之后他就一直打听你家的事,他还去找高二的班主任,就王斌,你还记得吧。后来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只知道过了一段时间,没等到你他就又离开了。”
“我还以为你俩一直在一起呢,原来当年他没联系上你啊。”
哐当一声,是水杯从指间滑落,触地破碎的清脆。
水花四溅,打湿了袖口和衣领,以及林岁安那颗钝痛的心。
“对不起……”
她惊慌地擦拭着面前的水渍,动作仓皇又急切,眼眶越来越红,水汽蔓延,打湿视线,她睁大了双眼,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住道歉。
史磊落的注意力全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吸引,他起身嘱咐道:“你别管了,我来处理。”说罢,他快步向外走去,寻找打扫工具。
窗外落日染红大地,逐渐被地平线吞噬,街灯一盏盏亮起,似温暖的荧火,也似夜幕下苍凉稀薄的辰星。
林岁安躬身坐在床上,表情木然,肩膀塌了,眼泪倏然滑落,砸在虎口,冷得刺骨。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鼻翼翕动,死死咬着唇,无声哭泣。
她一直以为是明昼先不要她的。
结果到头来,那个真正丢下别人的,是她自己。
重逢后这段时间,她都对明昼做了什么啊……
明昼说的一点也没错,她的心真狠。
林岁安哽咽不止,就现在,她要去见他。
思及此,她伸进口袋,却摸了空,这才想起手机落在了车上,林岁安思绪稍乱,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下床穿鞋,不顾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她记得晕倒之前是明昼跑过来抱住了她,他一定还没走。
路过拐角时,林岁安一眼便找到了他。
明昼此时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一手提着餐盒,一手抱着捧粉玫瑰,正和一位头发花白,身着白大褂的年长医生在走廊上说话。
及膝驼色毛呢外套,高领白毛衣,长身玉立,白炽灯的映照下衬得眉眼清冷寡淡,可他嘴角却含着笑,犹如落入人间烟火的谪仙,被俗世染上暖色。
林岁安站在离他不远的昏暗中,就这么看着他,隔着八年的光阴,无数在深夜不可言说的思念,此刻倾巢而出,她再也忍不住,屈指死死抵住颤抖的唇瓣,才不至于让呜咽倾泻。
明昼瞧着八年前为他急救的陈医生,心中感慨不已,要不是他处理及时得当,以他当时的伤势根本撑不到被送到医院,在路上就死了。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平安健康就好。”陈医生宽慰地拍了拍明昼的肩膀。
明昼谦卑一笑:“我早该来拜访您的,要不是您,我也不会完好地站在这,可能八年前就死了。”
提起这事,陈医生语气颇为感慨:“你是不知道,当年看到你满身是血地倒在雨地里的时候,我一颗心都悬起来了,生怕走过去发现你已经没气了,好在万幸,你这孩子命大,生生挺过来了。”
明昼垂眸哂笑,不知是苦涩还是恍然。
“你们在说什么?”
忽然,一道哑涩微弱的轻吟从身侧传来。
明昼诧异地望过去,视线撞上林岁安平静幽深的眼眸。
她披散着长发,双眼红肿,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身形单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
明昼快步迎上去,眉头紧皱:“快回去躺好,穿这么点就敢下床,又想生病了是不是……”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林岁安漆黑的瞳眸定定凝望着他,长睫被泪打湿,面庞憔悴得惊心,“什么叫差点在八年前就死了,什么叫浑身是血地倒在雨地里,什么叫命大……”她承受不住地呼吸加重,眼泪再次滚落,她抬手扯住男人的衣服,嗓音染上乞求,“明昼你告诉我,八年前你到底怎么了?我求求你,告诉我……”
“岁安,我们先进去。”
见她这样,明昼深知已经瞒不下去了,他放下手上的东西,握住林岁安的肩头,想要抱她进去,可林岁安不肯罢休,她的眼神低怜无助,死死攥着他的衣襟不肯松手,显然情绪已经到达了快要崩溃的边缘。
“你是小林?”
陈医生的呼唤将林岁安的理智拉回。
等她看清陈医生的脸时,脱口而出道:“陈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