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昼闻声回眸应她,唇角弯着懒散的弧度。
林岁安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此刻红透的眼圈,那样会显得她很软弱。
她垂着眼睫视线躲闪,强压着哽咽低说:“当年……你为什么……”
明明酝酿了好久,可话到嘴边还是艰难的要命。
她把“拔刺”这事想得太简单了,面对明昼,她一直都在自不量力。
明昼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目光幽暗深邃,耐心十足地等待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林岁安深吸口气,鼻尖酸涩难耐,她顿了顿,硬撑着把话讲完:“当年你为什么突然消失?”
明昼没料到她想问的竟然是这个。
男人微愣,眸光瞬间黯淡。
他不能让林岁安知道,知道他是在去找她的路上被傅超打成重伤才消失的。
当年他几乎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才堪堪捡回一条命,脱离危险后昏迷了整整一个多月。
要不是陈舒玉倾尽所有为他治疗,他现在根本无法完好地站在她面前。
他太了解林岁安了,她要是知道了当年的事,绝对会认为都是因为她才导致的一切。
她会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现在看到她过得这么好,他实在不忍心再次令她再次陷入痛苦和黑暗。
话音落地,空气陷入长久的沉默。
手被慢慢放开,林岁安呼吸一滞,她轻颤着抬睫,死死盯着他,却只看到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他甚至连和她直视都不敢。
眼里的希冀逐渐熄灭,林岁安抿了抿唇,自嘲一笑,她握紧双手,转身就要离开,可男人低哑的嗓音叫住了她。
“对不起。”
林岁安脚步一顿,被这三个字挑起无边怒火,她忿忿转身,赤红着眼瞪着他,语气是怎么也压不下的委屈:“明昼,我替你想了无数个借口,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对不起啊……”
“你这句对不起,就好像证实了你当年就是故意消失的。”
故意离开,没有隐情,她就是个被玩腻丢下的玩具。
明昼眼带哀求地看着她,喉结轻滚,好似有无数的话想说出口,可喉咙滞涩不已,怎么也发不出声响。
他当年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求陈舒玉带他回滨宁一趟,他的姑娘还在那里等他。
可陈舒玉态度强硬,坚决不允许他再次回到那里。
陈舒玉心里认为,滨宁是儿子所有苦难的来源。在明昼小时候,她为了专心发展事业而把他丢给明阆那个畜生,等她发现端倪的时候儿子已经受尽折磨,她花了一大笔钱和明阆离了婚划清界限,把明昼带到梧城,接着她又做错了选择,以为只要换个新环境就能让明昼重新开始,可差点又把儿子逼上死路。
对于这个唯一的孩子,陈舒玉内心充满了愧疚和悔恨。她后悔当初一时糊涂同意他转到滨宁,害得他再一次差点丢了命。
于是陈舒玉彻底狠下心,决定为他斩断和滨宁的一切联系。
她扔掉了警察从案发现场捡回来的明昼的手机,哄骗虚弱的他去到国外治疗复健,没成想一待就是一年。
期间他闹过崩溃过,可藏起来的护照和身份证困住了他的手脚。
更令他绝望的是,林岁安的电话后来成了空号。
两人彻底断了联系。
在疗养院那段最灰暗孤独的日子里,他偏执地怨过林岁安。
怨她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为什么不看他的解释,为什么不找他,为什么真的舍得放下他。
所以重逢那天在病床上,身体极度的疼痛中,他才说出了那句话。
“你不能再丢下我一次。”
别扭的把满心的委屈发泄出来。
等他的身体彻底好透,终于回去时,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林岁安离开滨宁了。
他疯狂打听她到底去了哪儿。
听邻居说她家一年前出了事,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没人说得清楚。
有说宋袁得罪了人被杀了的,有说发生了车祸被撞死的,也有说欠债不还被债主逼死的……
各种版本,每一个都令他崩溃不已。
而林岁安,大概率是和她妈妈一起,逃离了这里吧。
他茫然无措地站在出租屋内,那一刻,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全世界,满脑子,只有林岁安。
他折磨着自己,不断想象她当时横遭变故是如何度过的,孤立无援,一定很痛苦无助,连他这个口口声声说会永远陪着她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对她来说无疑是背叛和捉弄,她该有多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