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悉檀:“有什么条件,直说!”
“你当老子是什么人了?”黄仙游气呼呼的,“身为医者,我通常不会见死不救。更别说,他救了我儿,这人情我一定要还。但那事做来麻烦,我得准备准备,夜深了,明日再说。”
“你别是根本就不知道,准备去连夜翻书找法子吧?”杨悉檀一下没忍住又嘴贱了。
黄仙游哼哼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的独门秘技就是……扶乩。”
杨悉檀气笑了:“你遇着治不了的病就跳大神?”
“你懂个屁。”黄仙游说得坦荡,“见识越广、学得越多,才越知道自己的无知。世间万物何其复杂?病理更是艰深,诊断之时,往往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纵然如今医道昌盛,能治的病却还是太少了,医者最忌崇古、固步自封。我承认我用医术治不好他,但我想尽力一试。”
这话说的很在理,杨悉檀都不好意思再反驳,只问:“你能请到哪位大神,靠不靠谱啊?”
黄仙游:“自然是我家祖师奶奶,上古真神——巫山神女。”
周不渡噎了一下,向他确认:“炎帝女,瑶姬?”
黄仙游神气得不行:“这位大神可是咱们楚巫的祖师奶奶。”
没错,他就是灵山巫的后人,因此暮雨才能卜算到他的存在,他也才会如此了解自己老祖宗的死敌净乐一族。
他之前一直有所保留,现在说了出来,也算是表明了态度,他是真的想治好儿子的救命恩人。
“你……”周不渡迟疑道,“瑶姬,我们是认识的。”
不仅认识,还是经常见面的街坊邻居。
越千江说得直白:“她被女娲大神罚下九泉,如今在阴间,不能离开灵山,无论如何都无法降灵。”
“你别是被不知道哪儿来的游魂给骗了哦!”杨悉檀再补了一刀。
黄仙游愣在当场:“不可能,不可能的,我请过她好多次,靠谱极了。我每次扶乩的时候都焚香沐浴备好祭品诚心诚意向祖师奶奶祈请啊……”
这事太灵异了,想想还怪瘆人的。
“晚上我请瑶姬给你托个梦,你自己判断。”周不渡先行告辞,“先这样罢,大家早些休息,晚安。”
越千江和曹丑帮忙从船上把装着杨悉檀肉身的棺材拖到一间屋子里,便也各自回了房间。
很快,众人散了,徒留黄仙游独自一人在客厅里收拾散落一地的信仰,我请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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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看行为,黄仙游请到的也算是个善心神仙。”周不渡躺在床上,跟越千江闲聊。
越千江弹指灭灯,侧身轻轻搂住他:“还不累?”
周不渡闭上眼,语气却隐隐带着兴奋:“夜长梦多啊,师父。”
一打鬼主意,就开始师父长师父短。
偏生越千江就吃这一套:“行,抓紧时间把事办了。”
两人离魂出体,下到阴间,给暮雨说了黄仙游扶乩请错神的事,让婉儿发通知告诉地狱居民“停太阳”半月,便把明离鸟收入天书带回阳间,使出神行无踪,顷刻间移至吐蕃的西南边境。
圣湖、西天瑶池玛旁雍错,位于女娲之肠、世界中心、神山、须弥山冈仁波齐山脚之南约四十里处,在吐蕃的阿里普兰宗地界。
实际上,现在称藏地为吐蕃已不确切,早在两百年前吐蕃末代赞普达磨灭佛之后,这个王朝就分崩离析了。
后来,达磨的重孙吉德尼玛衮来到偏远的阿里地区,在古象雄王国的旧地建立了古格王朝,既是苯教的发源地,又是藏传佛教的避难所。
“达磨?不是朗达玛?”周不渡问。
越千江:“他的原名是乌依冬丹,唐人称其为达磨,朗达玛则是喇嘛对他的蔑称,意思大约是长得像牛的魔王。”
牛魔王,这称号可真威风。周不渡想着,说:“我怎么也没个威风的蔑称?”
“不一样。”越千江解释道,“据说,达磨的父亲赤松德赞去世后,僧团势力扶持他的兄弟赤祖德赞即位,这位赞普把三户养一僧的制度改成了七户养一僧,许多男丁为生存或逃避兵役而出家成为喇嘛,一时民怨沸腾,僧团与贵族之间的实力失衡,他或许是被贵族势力刺杀了。达磨即位后,两年内都没做什么,他自己有可能信佛,也还曾举办过法会,但到了第三年,贵族等不及了,大肆禁佛毁寺,不久达磨被僧人刺杀致死,他死后,僧团和贵族的纷争依旧没能解决,吐蕃王朝分裂崩解。”
周不渡明白了:“灭得不够彻底,僧团泼脏水。”
“快到了,冷吗?”越千江伸手揽过周不渡的肩,“添件衣服。”
有你搂着,当然不冷啊。周不渡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动声色,以气化形,幻化出一身雪色狐裘披风,戴上绒帽,依旧都是人造皮草的质地。越千江也配合着他,换上情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