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丑摇头:“眼下还没有,只是这会儿风头紧,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越千江:“没关系,人活着,总能找着。有劳曹大哥了。”
“客气什么?咱们之间还说这个。”曹丑摆摆手,“对了,我还听说,黄仙游的独子名为黄琦,虽不是他的传人,但自幼跟在从宫里退下来的老御医身边学习,如今在巴陵城里开了一家名为‘济世堂’的药店。近来形势不好,药店闭门谢客了,但他的传承很正统,本人也读过书,坐堂诊疗,时不时开设义诊,是个正经大夫,医术很是不错,风评也很好,暂时还没受牵连。”
三人用过早饭,便往济世堂去。
那药店位置有些偏僻,沿途没几个行人,道旁堆着不少香烛残渣和纸钱的余烬。大道尽头,有两条方向相反的小径,左边的通向济世堂,右边的通向救世堂。
“往左边来。”曹丑见周不渡停在原地向右望,以为他记错了。
却听周不渡说:“我没看错吧,救世堂,门前有个水池子,屋顶竖着十字架?”
越千江目力极佳,一望便知:“应是崇福宗的教堂。门锁着,结了蛛网,估计已经关了不少时日。”
“这渗透得有够严重。”周不渡提了一句,转身向左,来到济世堂前。
医馆的大门没锁,但紧闭着。
曹丑敲门,许久未闻响动,正准备喊话,忽然动了动耳朵,道:“有人奔着此处来了,动静不小。”
“静观其变。”越千江把周不渡护在身后,往门边让了让。
曹丑也是同样的反应。
下一刻,一队衙役从大路上冲了出来,径直奔向济世堂,乌泱泱将近二十人的队伍,上前就把大门踹开了。
曹丑忙说:“我们是来求医的。”
可那为首的捕头并不听他解释,许是看他跟越千江人高马大不好惹,便也没有对他们动手,只是让手下人拦住他们的去路,吼道:“回衙门再说!”
片刻后,济世堂里传出哭声。
很快,两名衙役押着一个文士打扮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
紧接着,又有六名男女被强行拖了出来。
捕头手握名单,逐一确认被捕者的身份。
当先被押出来的文士便是店主黄琦,其余六人都是他的伙计。一个女人死死拽着黄琦的衣摆不肯放手,哭得十分伤心,大约是他的妻子。
捕头一脚踢开那女人,下令把“妖党”带回县衙,还要把站在门口的三名“可疑人员”一并带上。
若依曹丑的脾气,方才听见响动时便已飞身翻墙跑了,至不济硬闯出去,衙役也拦不住他。但越千江说要静观其变,他就只能配合行事。他倒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怕周不渡被磕着碰着,越千江一怒之下不知会做出什么。
万幸衙役们欺软怕硬,一路上都没敢近他们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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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等到进了衙门,见县令穿戴整齐端坐于公堂之上,听惊堂木一响,衙役们陡然有了底气,开始耀武扬威。
先把被抓的黄家人推倒在地。
再将目光落在三个可疑人员身上,吓道:“刁民!见了大人还不速速跪下听审?”
衙门里血腥气浓,周不渡只觉憋闷。
越千江脸色一沉,驳道:“大周的律法,并没有哪一条、哪一款规定了诉讼人和应诉人必须跪下受审的。更何况,我们既非原告也非被告。”
“那你们怎么就被抓了?”一个男子忽从县衙后院穿门而出。
此人二十四五的年纪,剑眉星目、身材高大,穿一身绣金线窄袖绛红袍,着长皮靴,系麒麟革带,更显得腰细膀宽、英武非凡。虽然面色苍白,脚步略显虚浮,似是身上有伤,但眼神端的明亮,昂首阔步行于肃杀血腥之地,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锐气,整个人熠熠生光。
知县见了这人,没忍住皱了皱眉。
越千江却不怕他,回答说:“我们好端端站在街上,不知怎的,便被大人们带回来见官了。”
“兄弟这话说得不诚恳。”红袍男子嗤笑道,“衙役算得上什么大人?此一错。”
知县的脸拉了下来。
周不渡觉得这红袍男子潇洒不羁,说话十分有趣,眼底隐有笑意浮现。
越千江便为对方捧哏:“我就说了一句话,错却不止一处?”
红袍男子昂首点头,煞有介事道:“这大白天的,你不站在家里、不躺在床上、不把门窗锁好、不跳下井去藏起来,反而站在大街上,难道不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图谋不轨吗?一看就是妖党啊!”
周不渡没忍住笑出声来。
知县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一拍惊堂木,斥道:“肃静!”
那红袍男子不说话了,站在原地东张西望,跟个没事儿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