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昏了过去。
宴离摸到她冰冷的腕骨,感觉到她体内生气很淡,她心里顿时像是被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揉了一把。
她曾经光芒万丈、受人敬仰的将军,怎么会变得这么狼狈。
她忍着酸涩,目光坚定,痴痴道:“将军。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说完,她狠狠瞪了陆观寒一眼,朝着大黄道:“大黄,走!”
她知道,凭她的能力现在还斗不过这个捉妖师,刚才完全是靠偷袭才救回了将军,但是她不会忘记,他刚刚竟然想对将军下的杀招。
无论如何,这比仇她都记下了,来日她一定会百倍奉还。
狐魅和狐妖不同之处便在这里,狐魅身上更接近野兽的天然,爱憎分明。
陆观寒也回过神来一般,起身召回了断厄,见程将军被救走,他心下竟然松了口气,下意识看着自己的手。
他刚才昏了头,竟然想对程将军下杀招。
幸好没有得手。
日色慢慢恢复淡淡的白,从山岚之间慢慢升起,给陆观寒身上衣袍镀上一层银白色。
陆观寒默默将断厄重新用黑布裹住了,朝着陆观泠离去的方向而去,想起他笑吟吟叫自己兄长的模样,不知为何又犹豫起来。
思索了片刻,他叹了口气,又转身朝着杜家兄妹的方向而去。
他现在心里乱得很,不知道怎么面对阿泠,不如和杜思筠聊聊,五十年前天人下凡那事。
难道,真的是阿娘吗?
陆观泠抱着萧妙音,看着日色从山岚间慢慢升起,淡淡的柔和的亮光照在身上非但不给人温暖,反而寒意如同针砭入骨。
少女的手臂柔软垂下,被伸手他捞在怀里,剔透如同琉璃。而被她划开的血线此刻被他身上的寒意凝结成了冰,像是琉璃里开出一簇花,脆弱又美丽。
他端详着,竟然觉得牙根发痒,就像是想去舔一舔她手上的鲜血,就像是昨晚那般。
可回想起来,他昨晚的确过分失态了。
最好不要有半分情绪。
因为那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莫名的焦躁让他心里如同烈火在缓慢煎熬,他下意识动了动喉结,又故作平静地略过目光。
他最近经常因为她失态,这样很不好,他不想为她再起剧烈的情绪了。
他害怕他又会忍不住想要毁了她,毁了她,他唯一的乐趣也会被剥夺。
脑子乱成一团线,下意识垂眼看着她,目光流连时,下意识划过她的心口,他又回忆起那种柔软的触感。
像是有只小小的鸽子在啄他手心。
不知道为何,他心里冒出别样的恶念来,忽然一把捉住了萧妙音的手,有样学样地在自己僵冷的心口轻轻按了按。
他只是想回馈她的冒犯,可是,被少女触碰到后,他心口莫名一颤,瞬间又丢盔弃甲,像是被烫到的猫,下意识远离火源那般松开了她的手。
少女的手心带着从来没有过的温度贴近自己冻住的心,那种温暖,仿佛可以让坚冰融化。
久居黑暗的他本能畏惧这种温度,可看着她昏迷不醒的模样,他的心随即又被一种阴暗又诡秘的颤栗占据。
——她对他的冒犯一无所知。
陆观泠轻轻握住她的手臂,压在自己怀里,随即又复杂地将目光收回,心无旁骛地朝着前方走去。
少年心如同秋池,时而平静无波,时而又在潇潇风雨中,荡开一圈圈涟漪。
行到半路,忽然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夏天的池塘里下了一场急雨,接着风声袭来,夹杂着浓郁又腥臭味道。
只有吃过生人的妖物才会吹出这么浓的妖风。
陆观泠立刻回头,看到垂涎三尺的巨蟒贪婪地盯着他怀里的少女,像是饿狼看到肥肉那般,眼神直勾勾的。
是阿娘养的那条蛇。
迦若灵智未开化,并不认识陆观泠,不知道他和雪罗刹的渊源。
然而闻到少年身上没有半点灵气,而他怀里的少女纯洁无瑕,是最美味的灵体,顿时不管不顾地张开大口朝着他袭来。
少年抱着怀里的少女不闪不避。
忽然迦若感觉自己顿时动弹不了,下意识惶恐低头,竟然慢慢陷入了泥沼之中,它嘶嘶吐着信子,又忽然对上少年漆黑不似生人的瞳,那种眼神竟然让它这么一个冷血动物都觉得恐惧。
陆观泠看着他,眼里阴暗,又蓦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清冷,然而语调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我只是不喜欢杀人,所以你就觉得我很好欺负,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动我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