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仆人们顿时面面相觑,“可是……”如果那姑娘真是巨蟒,他们不是送死吗?
“你们人这么多,还怕一个小丫头片子吗?”女人的眼神变得凌厉,“还不快去!”
“是。”仆人连忙领命,忙下去备好一切。
女人这才款款起身,拂了拂头顶被晃乱的珠翠,掀开帘子,独自朝着后院而去。
庭院深深,夜色如同一团稠墨,女人提灯走在回廊,她背影纤细,在地面延伸成一条细细的线,摇曳生姿间,便沿着幽暗的回廊,来到了一个佛堂。
清冷的月光笼罩在烛火上,那佛堂中间,供奉着一座婀娜的佛女,身上披着素纱,手持琵琶,双足□□,作飞天状,手腕上飘带婀娜舞拂。
她随手拿起身边的烛台,佛像发出霍霍的移动声响,很快,一个漆黑的密室出现在眼前,女人举着烛火,款款走下密室。
随着步伐的起落,那张老气的女人脸很快变得妩媚,白发垂落下来,又被黑纱裹着,只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和鬓边颤颤巍巍的扶桑花。
空荡荡的密室里盘坐着穿着锁子甲的程将军,像是很困倦,她头颅垂下来,整个人悄无声息。
而在她面前,摆着一具尸体,正是失踪的王家少爷,然而此时他的身体僵冷,泛着陈腐的臭味,显然死去多时。
“程将军,你这样可是会饿坏自己的。”雪罗刹来到她面前,好像很关心她,“是嫌弃这个人已经臭了很多天了吗?院子里还有很多生人,我给你新鲜的,好不好?”
听到声音,程逐双这才抬眼,有些虚弱地开口,“我不饿。”
却是看也不看死去的人。
她笑了起来,忽然弯下腰抚摸着她的脸,像是在温柔地对待着自己的孩子,“你看看你呀,真可怜啊。昔日的程将军,意气风发,多少妖魔鬼怪听到你的名字也闻风丧胆,这样的你,自然有自己的坚持,不肯变作啖人血肉的妖魔。”
程逐双没说话,她已经虚弱到不能再浪费多余的力气,动一下就艰难,唯有心里滚烫的执念撑着这具残躯。
想要,见到,望舒。
“既然你不肯吃,那算了,只是浪费却有些可惜。”
她捧着程逐双的脸,“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程将军?”
程将军像是任她揉搓的木偶,那双眼也如同失了光泽的玻璃球,她应得很慢,“什么?”
雪罗刹冰冷的气息轻轻吹在她脸上,温柔道:“当然是斩妖除魔的游戏。
“只不过,在那之前,要先把妖魔引进陷阱才行,你说是不是?”
说话间,她忽然将一朵冰花抛在了地上的尸体身上,寒气将尸体笼罩,不一会儿,王家少爷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睁着一双惊恐的眸子,喃喃,“蛇,蛇……”
雪罗刹温声道:“别怕,说说看,你都看到了什么?”
听到她的话,王家少爷奇异地平静下来,呆滞重复着,“我看到了,蛇,杜家那丫头,她,她是蛇。”
雪罗刹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王家少爷懵懂地摇了摇头,雪罗刹笑了起来,为他指点迷津,“你只要将她的身份揭穿就好了,因为,她家里可是住着捉妖人。”
她的声音好像有蛊惑人心的力量,王家少爷起身,喃喃,“只要揭穿,她,是吗?”
“嗯。”雪罗刹很耐心的样子,又道:“不过你要小心些,有个很漂亮的白发“少女”,他可是我的宝贝,你要听他的话,不要伤着他,知道吗?”
王家少爷轻轻点头,“好。”
雪罗刹又笑了起来,“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看着王家少爷跌跌撞撞消失在幽暗深处,她又爱怜地对程逐双伸出了手,道:“程将军,走吧,去斩杀害死那个嘉毓公主的妖、除去让她坠入魔障的魔。”
一整夜,萧妙音都陷入黑甜的梦境中,醒来时,抬眼便看到了伏在案上的“少女”,背脊骨微微耸起,一头白发垂在肩头,好像一只懒倦的猫。
她偏头看了下还算宽敞的床,心想,原来陆师兄说他不喜欢和人同床共枕的话是真的。
毕竟,他这么娇气一个人。
可想起昨夜他假惺惺要和自己睡,然后又将自己迷晕,她心里又忐忑起来,他该不会是去蛊惑杜清荻去了吧?
她忙要起身去看看,经过陆观泠身边时,他忽然醒了过来。
霜白色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他那双漆黑的眼里竟然带着几分茫然,这点茫然让他身上多了几分人气,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