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听到那道声音,肉.身天女像立刻走了进去,像是一个笨拙的、蹒跚学步的稚童,跌跌撞撞。
宴离轻巧地跃上屋顶,屏住呼吸,望向了屋内的场景,狐魅夜视能力极好,哪怕再暗的地方,都能看清楚。
可她眼瞳却因为震撼而下意识扩大了。
她看到。
昏暗的室内。
元楚幽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而他对面的肉.身天女则盘坐在桌上,姿态肃穆,像是一个真正的摆在案台上,令人供奉的神像。
像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绝伦的瓷器。
元楚幽爱不释手地摩挲着肉.身天女,双.乳明媚,似圣洁的雪山,腰肢纤细,似蜿蜒的春水,双足纤细白皙,似稚嫩的白鸽。
这是,他亲手塑造的天女大人。
他的手一寸一寸地摩挲着,动作狂热宛如信徒在顶礼膜拜,声音却冰冷似鬼魅:“熹熹,别动。”
她不动如山,右手捏做莲花,高高翘起,她手臂纤细白皙,上面的红线脱落,露出密密麻麻的眼睛,像是蜂巢一般,布满了整个手臂,甚至那莲花般飞翘的指尖上也是眼睛。
肉.身天女发出一声啜泣声:“皇兄,熹熹,眼睛好痛啊,你能不能把眼睛还给熹熹呀?”
元楚幽手指抚摸着她的下颌,温柔又耐心地哄着:“孤的宝贝熹熹,等会孤就替你试试新的眼睛,好不好,放心,皇兄会很小心的,你不会痛的。”
说话间,他已经掏出了一把匕首,从她手臂上剜下一双眼睛,安在了她空洞洞的眼眶上,肉身天女顿时流下两行血泪,她颤抖着被血糊住的睫毛,睁开了眼睛。
那眼睛是风流的桃花眼,透着勾人的媚意。
元楚幽脸色一变,不对。
他又将那对眼睛挖了下来,随手丢在地上,那眼睛发出一声尖锐的哭泣声,却被他一脚踩碎了:“闭嘴!”
他又剜下一双眼睛给肉.身天女换上。
这是一双娇憨的杏仁眼,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还是不对!
继续换,继续丢,继续换,继续丢……
还是不对!他逐渐变得暴躁,魔怔般自言自语:“不对,不对,不对!”
难道,只能那双琥珀般的眼睛吗?
只有月奴,只有月奴的眼睛才对,举世无双、无与伦比。
元楚幽不停剜下眼睛,给肉.身天女替换,她却捧着自己的脸颊,痛苦地大叫起来:“皇兄,不要了,熹熹好痛啊!”
接着,她腹部忽然发出许许多多的哭声,不断地重复:“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啪嗒一声,又是一双眼睛又安在了肉.身天女身上,宴离心肝胆颤地看到,那双眼睛如同记忆中那般神采奕奕,睫毛如同飞扬的雀羽。
宴离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了,那是,将军的眼睛。
可是,她很清楚,如果她冲出去了,她不但会搭上自己的性命,还不能救下将军。
而当看到这双熟悉的眼睛的时候,元楚幽的眼神顿时亮得惊人,他捏住了肉.身天女的下颌:“程逐双,孤的月奴呢?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
肉.身天女却依旧用元明熹的声音回道:“皇兄,我不是程逐双,我是熹熹啊!皇兄……”
元楚幽满脸遗憾:“那还真是可惜啊。”
不知想到什么,元楚幽笑了起来:“要是,要是月奴看到你这幅模样,她会作何感想呢?孤还真是期待呢!”
抚摸着肉.身天女垂至胸前的长发,他的语气又变得温柔:“熹熹,皇兄先给你用这双眼睛,好不好?皇兄给你准备了绫罗绸缎、珠钗璎珞,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们一起去赴宴。”
肉.身天女依赖地捉住了他的衣袖,像个爱撒娇的小女孩那般:“皇兄,是什么宴会呀?”
元楚幽笑了起来:“当然是,极乐之宴。”
*
千佛塔下,泥土翻新露出潮湿的痕迹,不少工匠一齐动手,挖土、铲沙,将那一座座残破的佛女像埋在土里面。
萧妙音和陆观泠来到千佛塔下,遥遥看着那些忙碌的工匠。
萧妙音握住了陆观泠的手,她别过脸来看他:“阿泠,这里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陆观泠的眼睛淡淡扫过那些残破的佛像,瞳孔仿佛炸开的烟花,又浮现出那幽暗的佛堂,千百个佛像,冲天而起的火光。
他下意识攥紧了萧妙音的手,声音嘶哑:“我闻到了,这里有很重的饿鬼道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