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毒物在干什么!
一莲托生咒怎么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萧妙音冻得牙关打颤,身体控制不住地一软,跌倒在地,她忍不住捂住了心口,警惕地盯着薛锦衣,“你想做什么?”
薛锦衣盯着她看,仿佛在打量一朵花,一粒石,将她整张脸看得仔仔细细,半晌,他忽然笑了起来,意味不明道:“雪罗刹对我说,你的身份很特殊。”
“什么,意思?”萧妙音疼得嘴唇苍白,努力想让自己撑起气势。
薛锦衣不答,依旧打量着她,少女的裙摆花朵般散落,裙摆底下,镶嵌在羊皮靴上的宝石熠熠生辉,如同一对漂亮的眼睛。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弯下了腰,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将她脚上的靴子扯下,他笑得无辜,“可是,姐姐,你从来都不知道,有人一直想把你弄脏呢。”
佛堂的烛火清晰地映照着应霏雪脸上的泪痕,她抚摸着陆观泠的背脊,轻声啜泣,“阿泠,其实娘早就知道,你不是娘的孩子。”
“是吗?那你为什么一直对我那么好?”陆观泠嘴唇机械地动了动,心里却奇怪地没有感觉到半点不妥。
他好像一瞬间变成了嗷嗷待乳的襁褓婴儿,本能地贪恋着母体的温度心口的温度让他身体忍不住颤抖。
陆观泠知道,他的心又开始结冰了——那些长久变态般自我训诫的压抑的情绪无法控制地反弹,好像要把他这副皮囊给撑破。
是因为萧师姐吗?
好恨她。好想杀了她。
都是因为他擅自对她抱有期待,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满足他的期待,得不到却越想要,他才会这般痛苦。
可他心里同时还有不知名的火在烧,隐约感觉到一种放纵的愉快,好像知道自己即将毁灭那样,兴奋不已。
身体冷热交替,他感觉自己快要崩坏了。
应霏雪好像感觉到他的忍耐与痛苦,温柔地对他说着,“我其实早就知道我的亲生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阿泠,作为一个母亲,我能够感觉到,你一直渴望着有人可以爱你。”
“恰好,那个时候我刚失去一双儿女,我内心好像空了一块,总想着要对谁好,你被送进陆府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知道,哪怕你和我女儿长得那么像,可我还是知道,你不是她。”
“可我当时就看着你这双眼睛,看你和个漂亮娃娃似的,没有半点生机,我第一个想法却是,倘若你真的是我的孩子,我可得让你一直都开开心心的。”
陆观泠静静听着她的话,身体忍不住颤栗,好像在嘲笑着什么。
原来,他竟然也可以得到毫无保留的爱吗?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抚摸他雪白的头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爱怜,温柔慈悲。
“其实,阿泠,我也说不清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或许是因为,喜欢这种情绪,本来就不是能够解释清楚的,如果非要个解释的话,我觉得,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罢。”
陆观泠像是被她眼神刺痛了,下意识垂下睫毛,避开她的注视,他僵硬地扯出个笑来,“倘若,我内心阴暗不堪,实际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呢?”
应霏雪再次抱住了他,手抚摸他的背脊,“没关系的,若是阿泠做了什么恶事,要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阿娘会尽力将你拉回来,若拉不回来,阿娘会替你抄经念佛,为你祈求神佛的宽恕。”
祈求神佛的宽恕……
他向来不屑什么宽恕,可他还是忍不住静静地看着这个永远温柔的女人,回想起小时候,她抱着自己,一把柔和的嗓子永远唱歌似的哄着自己,他乌黑如冻墨般的眼珠忍不住轻轻转了转。
像是过了很久,他终于嚅嗫着唇,极轻极缓地唤了句,“阿娘。”
“我在这。”应霏雪顿时喜极而泣,脸上泪痕斑斑。
陆观泠忍不住弯腰抱住了她。
应霏雪的手忽然轻轻拉开他的衣襟,直到他露出琉璃般的身体,她又将手贴在他冻住的心口,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心口,顿时化雾般滋滋作响。
应霏雪心疼不已,“阿泠,你看,你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
陆观泠的眼睛仿佛失去焦距,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心脏轻轻巧巧地被应霏雪捏在手里,她的手心带着春日般的温暖,仿佛能够让冰河解冻。
陆观泠感觉到一种奇特的、解冻般的愉快,潮水般从她的手心汇聚。
“砰砰——”
“砰砰——”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复苏的声音,仿佛回到母亲羊水中那般安心,他又像是极为困倦,终于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