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寒询问道:“杜兄,你们这是?”
进门的萧妙音也有些惊讶,“小荻姑娘,你们这是要出远门吗?”
杜思筠回头,笑了起来,“陆兄,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观寒看他分明觉得这里再容不下他们兄妹,才想要离开,他心里有些愧疚,“不是你们放的火,我已经和县令说过了,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杜思筠却道:“陆兄费心,不过我和小荻想要离开,并非完全是因为这个,说来惭愧,我以前虽然病骨支离,寸步难行,心里却有着游历山川的兴致,如今没了病痛的烦恼,正好可以实现,多亏了小荻。”
他温柔地注视着少女的侧脸,好一阵子,又望了一眼陆观寒身后垂落的丝瓜藤,朝着陆观寒温润地说着,“也多谢陆兄和妙音姑娘。”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陆姑娘。”
萧妙音惊讶地看着他不似作伪的表情,心想,原来她只看到杜思筠温柔、纠结的一面,却没看到,他其实也很豁达。
若说以前是基于原著,欣赏他对妹妹的呵护,现在,她却是真心有些欣赏他这个人了。
她甚至觉得,她穿过来这个世界,并非原来那个印在纸笔上的世界,每一个人都比原来显得更加鲜活。
一旁的杜清荻也笑了起来,眼里亮晶晶的,声音清甜,“陆大哥。放心吧,我和哥哥都不难过,我和哥哥约好了,要去看雪,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雪呢。”
陆观寒看见两个人的表情,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陆某便祝两位一路顺风、日后山水有相逢。恰好,我和妙音、阿泠也得离开了。”
杜思筠问道:“是追寻犯下纵火案的那个妖邪吗?”
陆观寒点了点头,“此事说来话长。”却不欲多说。
杜思筠很有分寸,见他的表情不对劲,也没有再多过问。
正将箱匣里的东西挑拣起来,陆观寒忽然走了过来,从身上拿出一叠符咒,递给了杜思筠。
他语重心长:“杜兄,如今大越并非太平盛世,世上依旧有不少妖邪昼伏夜出,你和小荻姑娘需万事小心,若是不幸遇到穷凶极恶的妖怪,希望这些符咒可以让你们逢凶化吉。”
杜思筠想了想,自己化妖时日不多,根基尚浅,的确需要这些东西,也不推辞,接过了,“好,多谢陆兄。”
想起什么,他忽然从箱子里拿出一叠乐谱,递给了萧妙音,“妙音姑娘对那曲迦陵频伽好像很感兴趣,我和小荻打算从简,不欲带上太多东西,这套乐谱就送给妙音姑娘吧。”
萧妙音受宠若惊,连忙拒绝,“送给我?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这可是人家祖父留下来的遗物,她无功不受禄,怎么能拿。
陆观泠在背后看着他们,眼里冷冷的。
杜思筠笑道:“自古宝剑赠英雄才不算浪费,乐谱也得送给懂它的人才合适,杜某能感觉到,妙音姑娘在音律方面很有天分,这种天分并非技法上的,而是灵窍中天生的敏锐,对幽微情绪的把握,这很难得。或许,妙音姑娘能够从这本乐谱中获得灵感,让嘉毓公主那曲迦陵频伽现世呢。那我祖父在天有灵,一定会十分欣慰。”
杜清荻也忍不住在一旁撺掇:“妙音姑娘,哥哥说送给你,你就收下吧。”
萧妙音的确有些心动,便如获至宝般接过乐谱,满眼真诚,“谢谢,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好的。”
陆观寒转身,替院里的人解咒,那群人见杜思筠兄妹要离开,踌躇着,最终还是离开了。
院子里的丝瓜藤花开了一半,细细小小,像点缀了无数的星星,藤下,花白的猫在地上打滚,正在自娱自乐。
阿花不记仇,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主人是蛇妖。
一切都恍如一场梦,萧妙音看着,心里不自觉冒出一个念头来,逢人若浮萍,聚散更有时。
身边的陆观泠端详着她的表情,忽然附耳过来,清列的气息吹在她眉端,意味不明道:“师姐,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善音律啊?”
不过,想起他还私藏着她的笛子,他又莫名愉快。
小毒物一靠近自己,耳垂莫名变得痒痒的,萧妙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飞快从他身边逃离,又不服输一般睨了他一眼。
陆观泠一怔,他看到,丝瓜藤下,细白的花若飘蓬,少女的脸颊挨得那朵白花极近,却若即若离,仿佛那场无心恩典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