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指尖微顿,用力,指腹就这么死死地摁在屏幕上,肌肤被挤压得青白。
短瞬的操作过后,晏暖收起手机,抬腿继续往自家别墅走去。
对面属于她的别墅此刻黑漆漆的一片。
夜风也很凉,丝毫没有白日阳光倾洒而下时,落在人身上的暖意。
另一道人影正巧站在她的院子门外,初春的夜里还是湿寒的,可对方却连件外套都没穿,仅着一件黑色的低领薄衫,纤长的脖颈露在外边,被月色衬得格外莹白细腻。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身来。
于是一张熟悉的脸就映入了晏暖的眸底。
纪蔚央眼睛深邃漆黑,比夜色还要让人沉醉。
她就这么站在原地,直勾勾盯着晏暖,不发一语。
晏暖看见纪蔚央的一瞬,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自己给了画稿之后,忘了发消息告知对方。
于是温声解释道:“画稿的事,我忘了给你发消息。”
“哦,原来是忘了。”
纪蔚央说话时,语气是平淡克制的。
可这会儿小区太过安静,所以晏暖还是听见她牙齿轻轻地磨了一下,有细小的咯吱声。
片刻的沉默过后。
晏暖抬眸看向纪蔚央,轻声说道:“是我疏忽了。”
温温柔柔的嗓音入了纪蔚央的耳朵,莫名让纪蔚央更加地不爽烦躁。
喜欢晏暖分明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可她偏偏不能接受晏暖对她有半分的疏远。
她忍不住地想。
想晏暖为什么要趁她不在家的时候送画,甚至送了之后,连消息都不发一个。
是因为讨厌她吗?
夜风刮来,带着湿寒的冷意。
纪蔚央顺势往前跨了一步,离晏暖更近,也帮她挡住了大半的冷风。
两人不是在狭小的空间里,可晏暖在纪蔚央靠近之后,竟然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热度,还有独属于纪蔚央的气味,清清淡淡的,很好闻。
周遭的一切,晏暖似乎都感受不到。
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跟纪蔚央两个人。
在见到纪蔚央的一瞬,那些焦躁愤怒的情绪,就尽数被压了下来。
又一阵风吹过来。
纪蔚央看向面前一言不发的晏暖,眉梢轻轻动了动。
“要回家了?”
“嗯。”
“那你去吧。”
纪蔚央说完先转身,进了自家大门。
就好像她只是出来站一会儿,没有任何目的,遇见晏暖,不过是凑巧。
纪蔚央走后,晏暖往前踱了一步,恰好站在纪蔚央刚才站过的位置,稍稍停留了一会儿。
她脚尖忍不住小幅度地蹭了蹭地面,垂下头时,幽暗沉静的眸底透出丝丝缠绕的眷恋。
原本计划着人生的最后一幅画,要送给纪蔚央。
可纪蔚央找她约的稿子,是送人的。
而那幅画,也不是她的最后一幅。
计划,好像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
管家见纪蔚央再次回来,忙把准备好的热牛奶递过去。
见纪蔚央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她好几次都想过去送衣服,最后都忍了下来。
“谢谢,我现在不喝。”纪蔚央冲管家摇了摇头,随即换上拖鞋,往楼上走去。
进卧室后,她特意没开灯,一刻也不耽误地走到露台上,扶着栏杆,望着正往回走的晏暖。
哪怕晏暖什么都没说,纪蔚央也知道,晏暖多半是发现了陈知烁的秘密。
单看她那沉得像是挂了几袋沙包的步伐,也八九不离十了。
等到目送晏暖回家,纪蔚央才拿出手机,不疾不徐地拨出一个电话。
“姚总监,你女儿是不是在桥市帕丁顿国际小学念二年级?”
“嗯,是这样,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
晏暖在别墅陪了陈知烁一晚。
两人就像小时候那样,挤在一个被窝里。
晏暖是想要跟陈知烁好好谈谈的。
可前半夜陈知烁沉默不语,到了后半夜,干脆把头埋进被子,低声啜泣,哭得压抑又撕裂。
晏暖除了心疼,除了给对方递纸巾,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当晚她是想带陈知烁去医院验伤的,只是陈知烁不愿意,怕会引人注意。
更可笑的是,第二天清早,慕雪冬这个始作俑者竟然给陈知烁安排了家庭医生。
晏暖冷着脸看那位家庭医生进门,目光寡淡,且带着似有若无的攻击性。
家庭医生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伤口了,却是第一次见到有外人在场。
她错愕着愣在原地,看了眼晏暖,又看了眼陈知烁,到底是没说什么,闷声做起了自己的分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