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敏香比任何人都清楚。
晏暖是真的热爱油画。
可知道晏燚死亡的真相后。
就在那么短短一瞬的时间里。
她几乎不作任何挣扎就放弃了她热爱了二十几年的梦想。
没有怨言,更不曾为自己说一句话。
可她也知道,晏燚的死怎么能怪到晏暖的头上呢?
那只是个意外……
母女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
她给了晏暖生命,该护着晏暖长大,护着她幸福无忧。
她应该是女儿的依靠,应该让女儿在靠近她的时候,感到无比的安心。
可事实上呢。
只要她一出现,她的女儿就会紧张,会陷入情绪。
她女儿的那双眼睛,会从明亮转为黯淡。
不知不觉,许敏香竟在观众席的一角哭成了泪人儿。
一个人的心结可以维持十八年,可解开心结,往往只在一瞬间。
许敏香和晏松河作为父母,失去了儿子。
同样的,晏暖作为姐姐,也失去了最疼爱的弟弟。
他们做大人的无法接受现实,要找一个情绪宣泄点让自己好受些,这或许算是人之常情。
可怎么偏就找了他们最最无辜的另一个孩子来泄愤呢?
这会儿,许敏香眼眶也变得滚烫灼热。
她含着泪水,看着晏暖,嘴唇止不住地发颤,最终只说出几句断断续续的话。
“我今晚就跟你爸回序州了。”
“如果下次再来桥市,我们会提前给你打电话,住酒店不划算,我和你爸也不太习惯。”
说完之后,许敏香最后看了晏暖一眼,转身就往马路边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她又停了下来。
再转身时,许敏香眼底的泪水已然收回了大半,久违地露出了笑意。
她的嗓音很温和。
仿佛是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片幼嫩的小苗。
“小暖,如果以后你还想继续画画,就画吧。”
“过去的事,就让它彻底过去,你只答应妈妈一件事就好,可以吗?”
从看见许敏香脸上的笑容开始,晏暖那麻木的神情便逐渐转为了错愕。
她准备回应时,喉间竟然没发出声音,只是虚虚动了动唇,而后清了清嗓子,才再度开口道:“您说。”
许敏香看晏暖一眼,声线依旧平缓,不再似往常那般急促逼人。
“平常你想画多久就画多久,我和你爸都不会干涉你,但逢年过节的时候,要记得带着小纪来家里吃饭。”
第059章
晏松河夫妇走后, 晏暖仍旧呆站在原地。
只因许敏香的那番话给她带来的冲击力实在太大。
陈知烁见状,便给纪蔚央比了个手势,暗示自己先回去了, 纪蔚央则冲她颔了颔首, 很快视线就又重新回到了晏暖身上。
晏暖也不知自己到底站了多久。
直至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纪蔚央上前几步,轻轻牵住晏暖的手,指腹在晏暖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慵慵懒懒的嗓音拉长了音调。
“姐姐,该回去了。”
“再这么站下去,怕是你的酒都要醒了……”
酒醒了不好吗?
这是晏暖的第一反应,可很快她就意识到纪蔚央这句话里的深意,心跳骤然加快。
回到别墅。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二楼的主卧。
今天晏暖也画了一天的画。
纪蔚央照旧将她拉到床边坐下,极为熟练地为她的手指和腕部按摩。
晏暖也不分心做其他的事,只望着纪蔚央, 任由纪蔚央为她服务。
依旧是十分钟的时间,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好了。”
纪蔚央松开晏暖,从床沿起身, 转而直勾勾地盯着晏暖的眼睛。
清酒的度数一般在十几度左右,并不高,口感微甜,一个不留意就会喝多,光是回家路上的时间, 再加上站在小区门口吹的那一小会儿风,不足以完全散去醉意。
晏暖这会儿脸颊还带着点红, 眸里的水色也比在车里的时候还要潮润。
看了一会儿,纪蔚央就收回视线, 走进主卧的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伴随着她的慵懒声线,一起自门后响起。
“你再休息会儿,我给你放洗澡水。”
晏暖撇头望了眼浴室的情况,唇角无声翘起。
有些人在美术馆的客房里老实了两晚,怕是要憋坏了。
回想起这两天纪蔚央在浴缸里给她按摩的场景,晏暖眼底笑意愈发浓烈。
也只有纪蔚央才能想出用儿歌和泡澡鸭子来分散注意力的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