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花讷讷地点点头,大叔连连道谢后扛着其中一个箱子向村子里走去。
快到饭点,帮林家盖屋的几人都洗洗手回家吃饭去了,林花花饿的不行,刚站起身想溜,一眼看到旁边的木箱,又不放心地坐回了原位。
继续等着。
可大叔没等到,又等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了村子口。
女人一身脏兮兮,穿着邋遢的粗布衣服,伸着脖子往里头张望,一眼看到了百无聊赖地在打磨木头的林花花。
她本是满面愁容,看到了林花花后,瞬间满脸堆满了朴实的笑。
她招了招手,喊道:“姑娘!姑娘!”
林花花不解地看过去,女人高兴地一路小跑了过来,风掀起了她的衣角,露在外的皮肤她似也不觉得冷,只小心问着:“姑娘,你可认识曹伯甫?”
看着女人这幅奇怪的模样,林花花的眉头不由地紧蹙,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不认识。”
女人仍不甘心,指着一旁的木箱,憔悴的脸上,眼里闪着清晰的光,“这是伯甫的箱子。”
林花花看向那个老旧的箱子,正上方画着一对赤色的鸳鸯,但因是陈迹,看着有些潦草,倒像是两只傻乎乎的鸭子。
女人发现了林花花注意到了箱子,她走过去吃力地把箱子立了起来,一脸的喜悦:“这是我画的鸳鸯。”
林花花正想解释自己并不认识她说的人,不远处夏乐和夏绍明喊她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林花花,吃饭了,”夏乐先出现在了前方,看到林花花和面前的女人,疑惑道:“干嘛呢?”
夏绍明也出现在了一旁,问:“这是谁啊?”
女人转过来腼腆地笑了笑,说:“叫我阿翠就行。”
她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突然停止了住,呆愣地看向夏乐和夏绍明的身后。
骤然间,她的眼眶湿润了,大喊着:“伯甫!”
阿翠向着夏乐的方向扑了过去。
夏乐往旁边一闪,让开了路。
往后一看,阿翠扑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男人十分瘦弱,被她这么一扑差点摔倒,却也堪堪稳住了身子,任由她扑在他身上抹眼泪。
他枯瘦的手悬在空中,半晌后,轻轻拍了拍阿翠的后背,拉开了些距离,吃惊地问:“阿翠,你……你怎么来了……”
阿翠站得更开了些,擦去了脸上的泪,直直看着眼前人:“伯甫,我说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你也莫要丢下我。”
也就在这时,夏乐看清了男人的面容。
虽然许久未见,但是夏乐没有忘记过这张脸。
憔悴又沧桑的脸上带着一股子古板的严肃,一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那是一张她熟悉的面孔。
旁边的夏绍明凑了过来,手掩着嘴小声地说:“这不是布庄的店员大叔吗?”
看夏乐没有什么反应,夏绍明又接着说:“就是那个凶巴巴的店员大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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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缠了好半天,店员大叔和那个女人终于离去了。
从他们的对话中,夏乐得知,店员大叔名叫曹伯甫。
他出生于书香世家,家中祖父原是在朝廷奉职。
自他出生起家里人就给他定了一门极好的娃娃亲,对方是村上最为富贵人家的小姐。
可惜命运弄人,曹伯甫还在襁褓里时,清王朝结束了两百多年的统治。但好在家中长辈是个有学识的,即使大清已亡,仍能凭自身学识在在乡里一带开办学堂,颇受人尊敬。
当曹伯甫还是个青年时,为了能够学有所成,他拒绝过早成家,选择读书深造。
可那家小姐还没等来他的学有所成,先等来了他家的噩耗。
1931年,他的祖父听闻张少帅率20万东北军不抵抗,任日军犯我国土,被活生生气死。顷刻间,曹家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彼时,那家小姐仍有意于他,即使家里人令其断绝来往,那家小姐也死活不肯退亲。
而曹伯甫是个读书人,在家道中落时,他更加一心只想报国,却也可惜他只是个读书人,当时的情形下,他空有包国之心,却报国无门。
于是,一蹉跎,那家小姐成了亲。
再到1945年抗战胜利,曹伯甫高兴地撒泼痛哭了一场,等一觉醒来,这才发现自己的鬓角已经有了些许白发。
他恍然回过神,原来父母皆已老去,而那家小姐,孩子也会跑会跳了。
他像是一人去到了另一个世界很久很久,而回到了这个世界,他都忘了该如何生活。
也就在那时,阿翠找到了他。
阿翠是那家小姐的丫鬟,自小跟着小姐一起长大。
她没有小姐聪明,也没有小姐漂亮,这么些年一直陪在小姐身边,默默注视着远处的曹伯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