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那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人,就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
她的妈妈,在最后一刻,一定满心想的都是她……
她怎么能扔下她一个人呢……
那头,夏乐坐在那里,弓着身子,把头埋进了臂膀里。
钟九香静静望着林花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出去。
屋子外边,圆月的清晖落在山里的这片土地上,像是对这片人间还尚存着几分怜爱。
钟九香两三步坐在了门前的阶梯上,捂着脸一动不动,细看,那双手却是颤抖着的。
屋子前,张叔被召去镇上开紧急会议,就剩下夏绍华一人在替林花花的床做着最后收尾的打磨工作。
他一头是汗,听见动静,抬起头看向门前。
钟九香显然是没有发现他在屋外,独自坐在那,半晌未动。
屋子里的对话,夏绍华不是没有听到,看着仍然在偷偷哭的钟九香,他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在了一起。
他摘下了手套,几步走到她的面前。
夏绍华向来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女孩哭,更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说什么。
漫天繁星闪烁,仿佛天空也蕴藏着不能表露的思绪。
夏绍华轻声开口唤道:“钟九香。”
钟九香一愣,止住了哭声,抬头惊疑地看着面前的夏绍华。
眼泪还挂在她的脸上,看得夏绍华有几分心乱,他不知怎的很想要替她擦去,但又不能这么做。他不是不懂礼数之人。
双手突然无处安放,垂在两侧,寂静的夜晚忽然起风了。
风吹过钟九香额前的碎发,夏绍华那双平静的眸子闪过微不可见的慌乱,他说:“我……我需要一个帮手,你能帮我按着那块床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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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吱呀一声开了,夏乐送着几个女孩出去,一眼瞥见外边夏绍华和钟九香在一起忙活着。
他们相处得泰然自若,一个按着木板,一个用工具打磨上边的木刺,看到这边的动静同时抬头望了过来。
夏乐面上一喜,抬脚就要往那边跑去,但又转而一想到,这是爷爷奶奶好不容易的独处时间。
她怎么能当电灯泡呢?
夏乐收回了步子,咳了两声:“你们忙,你们忙……”
门“啪”地关上了,比开门时的动静用力了许多。
夏绍华眼角含笑,收回视线,对上钟九香那双探究的眼,他的心跳忽然一滞。
他像是没看见一样,匆忙低下头,一下一下地细细打磨着床板的糙面。
钟九香也低下了头,装作没看见。
她出神地望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白皙修长,指甲干净,却因常年的劳碌而布满了茧子。
余光慢慢往上,是青年沉着温和的那张面庞。
钟九香的心像是一粒尘埃,忽然落了地,倏地化作了一颗无名的种子,慢慢地生根发芽。
良久后,一切完工,夏绍华和钟九香合力把床架和床板都搬进了屋子里,安在了原来床的旁边。
钟九香找来抹布,还没动手,夏绍华就从她手上接了过去,开始沿着床架把整个床板擦干净。
她脸上一怔,无声地站在了一旁,认真地端详着夏绍华的动作。
夏乐看着这一幕,心里颇有几分欣慰,转头看向林花花,她竟也在直直地看着,可目光里却是一片夏乐读不懂的情绪。
林花花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林花花了。
夏乐突然多了几分担忧。
林花花对爷爷如果还抱有那份感情的话,该怎么办?
奶奶怎么办,林花花她自己又该怎么办?
夏乐坐在林花花旁边,双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林花花侧过头,眼里带着一丝不解,淡淡地看向她。
“别想了,我不喜欢你哥。”她低声说着,仿佛看透了夏乐的思绪。
夏乐愣在了原地。
“你……你好好休息。”
说完,夏乐一溜烟跑到了另一头,不敢再多看林花花。
怕再看,只会更加心疼。
洗了三回抹布,来来去去擦了几回,总算是把床给擦干净了。
在等着床板晾干的功夫,屋子里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对话里,夏乐明显地觉得爷爷和奶奶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管其中一人说了什么,另一人总能了然地迅速接上话。两人皆是温柔至极的人,说起话来,就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夏乐坐在一旁,撑着脑袋观望着,想着时间要是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困意席卷上来,她打了个哈哈,却也没舍得合眼,努力地瞪大了眼睛。
等床板终于晾干了,钟九香给床上铺好褥子,拍整后,问林花花:“你要睡哪张床?”
林花花看了眼被窝里睡的很香的钟玉桂,觉得身侧多了一丝暖意,她漫不经心回答道:“绍华做的床,还是留给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