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替本宫梳妆吧。”
易云霜轻叹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侍女连忙拦住了她,“公主,还是再歇一会吧。”
“无妨,本宫今日还有别的事,免得一会儿耽搁了。”
易云霜顿了顿,又轻声补充道∶“今日便用些颜色鲜亮的胭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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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公子,您还是先请回吧,公主今日没空见您。”
兰音冷着一张脸站在正厅之中,望着坐在一旁的陈元且,冷冰冰道∶“这茶您都喝了两盏了,还是莫要再等了。”
“我要见长公主。”
陈元且低垂着头,双目之中隐隐见血丝,甚至在脖颈之上还有未愈合的伤痕,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颓废,全然不见昔日风流儒雅的模样。
“只有亲眼见到长公主,我才会把信物交出去。”
兰音眉头皱了皱,对他的这般执拗升起了一丝厌烦,但还是耐着性子劝道∶“陈公子,听说昨夜陛下便派人到太傅府上收回了赐婚的圣旨,难不成您是想要抗旨不成?”
她对着身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连忙将手中的玉匣递到了陈元且的面前,一板一眼道∶“这是留在长公主府的信物,如今物归原主,还请您带走。”
陈元且轻轻磨挲着手边的玉匣,并没有伸手接过,只是始终沉默无言。
兰音面色不改,示意侍女把东西放到陈元且面前的桌上。
偌大的正厅内唯有外面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地响着,在旁候着的其他人也低头不敢言语,半响后才有一个侍女匆匆走到兰音的身边,低声道∶“兰音姐姐,公主过来了。”
“不是跟你们说了,不要惊动公主吗?”兰音压低声音问道。
侍女也有些为难,小声说∶“可公主问起兰音姐姐的去处,奴婢只能实话实说了。”
兰音视线扫到陈元且时眼底升起了一丝厌恶,登时有些后悔刚刚没能第一时间让人把陈元且轰出去。
“听说陈太傅家教甚严,想来陈公子是知道见到了公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可不要失了太傅府的规矩和体面。”兰音警告道。
陈元且愣了一下,意识到是易云霜即将要来,一时间也顾不上计较兰音的态度,满怀希冀地看向了门外。
足足又等了一刻钟,他才看到易云霜慢吞吞地走进了正厅。
青芝收起了手中的油纸伞,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满面憔悴的陈元且,直到被兰音拉到了一旁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易云霜掠过了陈元且惊喜的眼神,径直坐到了主位之上,侍女连忙为她奉上了驱寒的热茶,她没有接,只是抬眼看向陈元且道∶“东西呢?”
“在……在这里。”
陈元且连忙回答道,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的原因,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兰音顺势从他面前取过了玉匣,双手捧好了送到了易云霜的面前。
里面放着的是一柄雕刻着龙凤呈祥的玉如意,是昔年晋帝亲自所赐下的,易云霜随意地瞥了一眼,便示意兰音把东西放到一旁。
“东西既然已经送到,陈公子便请回吧。”
坐在上首的易云霜平静地望着他,她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嫣红的朱唇微微抿着,应当是用了颜色比较明艳的口脂,消减了她往日的清冷疏离,更像是一支秀丽的春花无声无息地绽放在了他的面前。
陈元且嘴唇颤动了一下,一时间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半响后他起身,低声道∶“一路保重。”
没有等到易云霜回答他,陈元且一把抓起桌上的信物快步走入了雨幕。
他的小厮连忙匆匆行了个礼,拿起伞匆忙地跟了上去,“公子,您慢点,别淋着雨了!”
小厮撑着伞想要帮他挡雨,可是已经太迟了,冰凉的雨水渗进了陈元且的衣袍之中,泛起了刺骨的寒意,可他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是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玉匣。
“这不是陈公子吗?”
站在廊下的言珩气定神闲地打量着狼狈的陈元且,清俊雅致的气质宛如一丛翠竹,即使隔着雨幕也丝毫不减分毫,与衣袍湿透,狼狈不堪的陈元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元且缓慢地看了过去,望着春风得意的言珩,再想到自己如今的憔悴失意,他的脑中下意识地浮现出那一抹嫣红的颜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妍丽之景。
他不知为何言珩可以随意出入长公主府,更不知那株春花是不是为言珩所开,他只是想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手忙脚乱地想将玉匣藏在身后。
言珩随意地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玉匣,微微挑了挑眉,不由得心情颇好地勾了勾唇角。
望着在雨中如同丧家之犬的陈元且,言珩难得没有去嘲讽,只是轻轻嗤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转身走进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