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不是什么许溯垣!”苑殇转身便要走。
“是与不是,看看不就知道了!”行夭拉住他,将他拽了回来,另一只手开始催动这颗浮图球,七彩的光晕从里面散发出来,照亮了整间屋子。
一丝丝彩色的光从圆球里溢出来,她将浮图球放于屋中的桌子上,然后跳上了房梁待着,远离那些彩色的光。
下面的苑殇被几缕彩光穿入脑袋,他痛苦地抱着头滑到了地上去,喉咙里发出难受的呜咽来。
行夭心道:我不信你不是许溯垣。
苑殇跪倒在地上,双手捧着脑袋,那些彩色的光恍若坚硬的银丝一般,穿过他的大脑,将他那些过去的记忆全都串联起来。
渐渐地,他在那片七彩的光中,看见了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女,她手腕上挎着一个小竹篮,里面装满了各种药草,眉眼温柔,唇角含着一个小小的梨涡。
“姐姐……”他喃喃地唤道,那边的少女抬起头来,冲着他发火,“溯垣,你又跑到哪里去厮混了?”
“姐姐……”苑殇却只是怔怔地喊着她,眼角滑落了两行泪下来。
“姐姐,对不起……是溯垣对不起你……”
他跪在地上抱头痛哭:“姐姐,我知道你喜欢他……是我害了你……是我害得你没有机会和他在一起……可是像他那种人尽诛之的恶魔,他不配得到你的青睐,他该死!”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双手握紧成了拳,眼里是铺天盖地的痛恨。
他全都想起来了,自己曾经是谁,又是如何变成了现在的苑殇。
那个时候,他被行夭抓去了魔宫,他在那里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渐渐地,他也变成了一个魔。
一个和戚望一样的魔。
一个自己曾经最痛恨最厌恶的魔。
宿蓉在外面找他找得发疯,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他被魔尊给杀了,但是他的姐姐却始终没有放弃找他。
后来,魔界发生大变,魔尊被挖心,行夭无暇顾及他,于是他逃了出去。他回了家,在院子里的那棵七叶树下又再次见到了他的姐姐,彼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他的姐姐也已经嫁了人,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二八少女了,而成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
她跪在那里祈祷着,他又听见了戚望的名字,她在为魔尊祈祷。
他很生气,大吼道:“姐姐,都过了多少年了,你还记着他?你还记着一个魔!”
宿蓉惊讶地转过头来,口中喃喃:“溯垣?你还活着?”
他声嘶力竭地道:“是啊,姐姐,我还活着,我不仅还活着,我还变成了和那个人一样的魔!”
“这是怎么回事?”她撑着那棵树艰难地站起来,一头秀发上已长出了几根银丝,曾经姣好的面容也布满了细细的皱纹,她抓着他的肩膀,看着他那几十年未改变的容颜,问:“你怎么会变成魔?是他把你变成魔的吗?”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姐姐,你是不是很恨我?当年若不是我把他藏身于此处的秘密泄露出去,也许,你现在嫁的人就该是他。”
“溯垣,你别胡说,他从来都没有那个意思。”
“可你对他有那个意思!他是魔,你不该对他有那样的心思!”
“溯垣,别再说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早就已经是过眼云烟了。”
“可你,没有忘记他。否则又怎会偷偷在这里拜神祈祷呢?”他看向天际,哑声说:“你不必再祈祷了。他活不了了。被挖了心的人,不可能再活了。他早该死了。”
宿蓉叹了一口气:“终是我们许家对不起他。”
“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他一个魔,天地不容,他师父更是一个背叛天心宗的叛徒魔修,我让四方门的人来抓他们,何错之有?姐姐你为何就如此偏袒于他,总是觉得我做错了?”
宿蓉唉声长叹,事已至此,再讨论对与错有何意义?
她张开臂抱住他:“溯垣,你还活着姐姐真的很高兴,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早就死了,我们不说那些了好吗?”
他用力回抱住她,痛哭流涕:“姐姐,这些年我好想你和爷爷……现在我好不容易回来了,可是爷爷都不在了,而你也老了。”
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一阵子,后来他一直待在她的身边,陪着她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
当时她成亲时,爷爷是要求男方入赘的,所以她的后代便也随了许姓。从那以后,他便一直默默守护着许家人,守护了很多代,直到有一天,他们打算迁居去雪国,他随着他们在去雪国的途中遇到了意外。
那个时候他遇到了一个道士,一眼便瞧出了他是魔的身份,他一不小心中了招,差点魂飞魄散,他伤得很重,后来他也不知怎么的,就进入了一个小男孩的身体里,还失去了从前的记忆,而那个小男孩就叫苑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