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已经老了。
被任桑冠以长寿之名的药浴，有没有延缓他的寿命暂且不知，但让他动作变得迟缓，却是显而易见的。
第313章 阁主哪里逃
人群外围，唐兮冷眼看着场内的混乱。
池水飞溅，不断有杀手被宁阎锡击落，重重跌进池中，溅起满室苦涩的药草气息，尸体垂入池底，血水汹涌不断地流出，淌在黑漆的汤药中，池水愈发的粘稠。
杀意弥漫，刺鼻的血腥味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但没有人停下，他们前仆后继，解脱的曙光吸引着他们往前冲，血淋淋的尸骸铺满脚下，厚厚一层，空气里充满了潮湿冰冷的死气。
宁阎锡已见疲态，有寒刃躲过他的防御，划过他的肩膀，扬起一条血线；有虎牙刀横劈而过，在他腰际留下深深的痕迹；有银针暗器穿过密集的刀光，没入他的躯体；有流星锤一晃而过，砸在他的脊背……
尖锐的长矛，削铁如泥的长枪，寒光凛冽的斧钺……
每一名杀手都拿出自己最趁手的武器，用尽全部的气力，只为能在宁阎锡身上开一个口子，放几滴血。
宁阎锡眉间戾气沉沉，身上的衣袍已经被血浸湿，有死在他掌下的，也有他自己的。
形势极其不妙，再待下去，他迟早要被吞没。
铁臂成爪，宁阎锡穿透眼前杀手的胸膛，五指狰狞地从后背冒出来，赫然攥着一颗鲜活的心脏。
这一幕引起一阵倒吸气，以及更加猛烈的进攻。
宁阎锡以身前之人为盾，顶着他挡住重重攻击，朝整个室内唯一的一扇窗户掠去。
“不好！他要跑！”
“不能让他跑了！”
阵阵惊呼，杀手们不加犹豫，狂追而去。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镋棍棒矛……各式各样的武器闪着寒凉的光，直朝他脊背投掷而去。
宁阎锡弃了手中已经被砍得糜烂的肉盾，将所有内力汇聚俞右掌，霎时挥出，凌厉气刃重重撞在厚重的窗上。
坚不可摧的黑沉木，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击成碎屑。
窗后，是无际的旷野。
只要他从这里跳出，没人还能拦得住他。
显然，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件事，心随着他的动作高高悬了起来。
宁阎锡展露出阴翳的笑脸，一跃而起，从破碎的窗跳下。
随之而来的密密麻麻的利器砸在破碎的窗框上，也有飞入黑如深渊的旷野中，没有一件刺穿他的身躯。
差一点，就差一点！
有人懊恼惋惜。
但只是一刹那，他们就将此种情绪抛之脑后。
原本漆黑无光的窗外，骤然亮起近百盏明灯，将整个旷野照的亮如白昼。
且在这片白昼之中，站着密密麻麻的赤红面具，宛如恶鬼幽灵。
他们竟未察觉，外边站了这么多人。
而在其中，最亮眼的，赫然是最中间的那张戴着亮闪闪的银质面具之人。
“阁主想跑到哪里去啊？”少女清婉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天帝间，夹杂着明显的笑意。
少阁主。
十四号！
女罗刹！
原来她早已等候在此。
宁阎锡脸色难看至极，原本便发青的脸愈发的黑紫，浑浊的眸狠辣如鹰，盯着唐兮，似要将她剜骨抽筋，剥肤椎髓，
“上！”
第314章 去地狱忏悔
脆生生的声音，不是唐兮，而是站在她身后的宝珍。
随着她话落，成百上千的血色面具齐刷刷一动，动作迅猛，如最凶猛的战鹰，朝宁阎锡合围而去。
定睛看去，这些人，竟是赤阴部的药人。
追随于阁主，隶属于阁主，只遵循阁主命令的赤阴部药人。
本该是永夜阁阁主培养出来的最忠诚的近侍部队，保护阁主的最后一道防线，如今却将他逼入最后的绝境。
宁阎锡已经受了很多伤，深深浅浅，虽都不是致命的，却也拖慢了他本就不利落的动作，加之他的内力在先前逃出来已经耗损了多半，此时已见颓败之势。
在没有痛觉只会进攻，且是永夜阁唯一受过协同作战训练的赤阴部药人的合围攻击下，他终于力竭。
光下幽蓝的长矛贯穿他的胸膛，他双膝跪地，呈认罪之姿，黑白混杂的发糟乱的罩在头上，有一半浸润在血里。
只剩下最后一口薄弱的气息，他透过额前垂落的发，望着一步一步缓缓靠近的唐兮。
“真是，我的好，女，儿。”声音有气无力，沙哑难听，挠在唐兮心里，却不再让她感到害怕。
望着跪在她眼前像垂死的狗一样残喘的老人，唐兮眼中的笑，比往日任何时候都真实深切。
笼罩了她十几年的挥之不去的阴霾，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