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么久了,还不散场?!
百官们的嘴角已经笑得有些僵硬,菜也吃饱了,酒也喝不下去了,只能装模作样的举着酒盏互相攀谈,多说些话,尽力不让大殿冷场。
凤启洲坐于高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慵懒得抬了抬手指,冯虚立刻弓着腰上前,笑容满面,“陛下有何吩咐?”
“把朕放在桌上的圣旨拿来。”凤启洲道。
“是。”冯虚垂首后退几步,转身朝侧殿而去。
桌上果然放着一封明黄的圣旨,他微惊,皇上什么时候写的?!
快步走过去,展开一瞧,看着上边的那几行字,冯虚身体一僵。
敛下思绪,快速将圣旨卷回原来的形状,冯虚深吸一口气,快步出了偏殿,回到依旧欢声笑语主殿。
凤启洲依旧保持走之前的那个姿势,斜倚在金光闪闪的龙椅上,一手支着下颚,欣赏着大殿正中拼命扭动水蛇腰的舞女编排的舞蹈,听到脚步声,侧首,看向冯虚。
流畅的下颌懒洋洋地轻抬一下,冯虚立马会意,转过身,面向大殿内的百官及其家眷。
众人一直都在用眼角余光关注着龙椅上的动静,此时看到冯虚的动作,顿时安静下来,放下手中的酒盏,跪拜下去。
舞女们也停下舞蹈的动作,低低地伏下身,丝竹管弦之声落下最后一个音节,大殿瞬间安静到落针可闻。
简迟瑾隔空与冯虚对视,一眼看到他眼里传达出来的焦虑与担忧,剑眉微微蹙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跃上心头,屈膝,跪倒在地。
冯虚尖锐嘹亮的嗓音回荡在整个宫殿,也敲在所有人的心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先帝之圣绪,获奉宗宙,战战兢兢,无有懈怠。朕闻为圣君者必立后,以承祖庙。唐氏三女,乃贤昌伯唐贤昌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华胄,温慧秉心,柔嘉表度,立为皇后,钦哉——”
消息突然,在所有人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哪怕还跪伏在地,依旧阻挡不了骤然涌上心头的思绪。
立后?
他们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且这是要立一国之母,将来要母仪于天下,皇上居然没和他们商量一下,就这么擅自决定了人选?!
而且是要立贤昌伯之女为后,众人不禁猜测,皇上这是要继续提拔贤昌伯,用他来抗衡俞太傅大权的意思?!
也有人心有不甘,尤其是那些家里有女儿的人,原本后位空悬,他们每家每户都有机会,如今率先被唐贤昌拿走,他们就如同被抢了囊中之物,面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在他们眼里,唐贤昌不过商贾出身,凭借着那点眼力见,加之会投机取巧,得了皇帝的心,走上如今的地位。
第175章 风寒咳嗽?
再如何了得,不过就是个伯爵,当今在朝的侯爵、王爵、一品大臣多的是,家中女儿比唐兮尊贵的也多了去,怎么就轮到唐贤昌呢。
尤其是那些有百年基业的世家大族,更是眼红。
“臣女,接旨。”
唐兮清雅平静的声音在凝滞的空气中响起,结束了满殿各怀心思的遐想。
冯虚走下台阶,站至唐兮身前,躬身,双手奉上圣旨。
唐兮垂眸接过,目光扫过明黄的圣旨上那几列工整的字迹,握紧了圣旨,缓缓抬眸,面无表情地望向高台上的凤启洲。
身为臣子,这样直视天子,是有些不恭不敬的。
但凤启洲并没有生气,微微偏头,看着她,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那一抹玩味异常的明显。
唐兮秀眉一蹙,不明白凤启洲为何会露出这样怪异的表情。
他们似乎只有在三个月前近距离见过一面,那时候她刺杀先皇,被御林军困在皇宫,是他把她送出宫城。
但那一日她已经易过容,他应该只会把她当成一名普通的杀手。
所以除了唐贤昌这一层关系外,他们并未有任何私下的交流。
但凤启洲看她的表情,并不像没见过她。
心中疑虑逐渐放大,唐兮沉下眸,却突然听到一阵压抑着的咳嗽。
飞速抬眸,便看到凤启洲接过冯虚递过去的手帕,捂着嘴重重地咳起来。
唐兮想起这几日,她听大哥提起过不止一次,皇帝似乎染了风寒,时不时便会咳嗽。
真的是风寒吗?
殿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雨滴落在屋檐上,青砖地上,拍打的声音很大,先前钟鼓之乐不绝于耳,将这些全部掩盖,此时整个大殿安静下来,便显得异常突出。
唐兮凝着龙椅上咳得已经弯曲下身体的凤启洲,捏着圣旨的指尖收紧,若有所思。
“摆驾。”凤启洲趁着咳嗽缓解下来的间隙,站起身,没再看唐兮,扶着冯虚的胳膊,由他搀扶着,快步朝侧殿走,步伐紊乱,近乎逃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