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白赶到病房的时候,羽轻瓷还没有醒过来。
这一夜她睡得安稳了些。
没有像前几日那般,疼得醒过来,痛得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沉溺于黑暗。
浅绿色的水晶龟,被许慕白放到了西北角的架子上。
他连摆放的位置,都是请教过的。
阳光出来的时候,刚好照在上面,有种宁静祥和却又生机盎然的感觉。
后来,不知道是他照顾得好,还是那只水晶龟起了作用。
她的听力逐渐地恢复了,身体也较之前能走动了些。
只是吞咽东西还是有些困难。
他不想她总待在房间里,就想着带她出来走一走。
羽轻瓷接连拖延了几次,因为她实在不愿意和他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
其实就算只有她自己,如果没有要紧事要做的话,也很害怕漫无目的地,在陌生的环境下走动。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性情在常人看来,实在是有些怪异。
她知道自己的怯懦行径,令一般人难以忍受,所以愈加不敢表露真实心迹。
生怕这种“不愿意出门”的行为,会被别人认为成自闭而幼稚的疯子。
因为很久之前被妈妈说过,总这样下去精神迟早会出问题。
她不想要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儿。
可妈妈不知道的是,她只有待在家里才会稍稍好过一点。
出去的话,只会加重心理负担。
羽轻瓷害怕那些关心自己的人,为了逼她出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就轻率地判定她精神不正常。
仿佛只要自己出去了,就能反向证明她很正常一样。
所以每当有类似外出冲突的时候,她既不敢很激烈地拒绝,也无法很爽快地答应。
只能慢慢拖延。
好在许慕白也是个有点大病的。
他并不介意这些。
和沈如霜的理念有所不同的是,他没有那么多现实的因素。
想让她出去走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至于要她掌握什么生存本领,立足于怎样的地方,成为如何有用的人……
那不是他所考虑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对她施压。
他的私心很重,生怕终有一天,她成长后不再需要他。
如果说他对她有什么过高要求的话,大概就是活得久一些。
后来,他答应她只是在治疗中心的楼下转一转。
她实在是不好再拖延下去,只能被他带着出来了。
虽然房间里也能照到阳光,终究和外面的还是有些不一样。
“苏夜罄跟我说过,让你睡太久的话,对身体不太好。虽然不能太过剧烈的运动,但是慢慢走路是有助于恢复的。”
她听完轻“嗯”了一声。
然后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又小声地说道:“那我晚上再出来可以吗?”
“不可以。早上的空气,这个时间最好。太阳下山后,就该睡觉了,不能再走动了。”
她轻“哦”了一声。
默默地低着头走了一会儿,还是试探地问他:“白天的时候,我可以在房间里有阳光的地方,慢慢走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问她:“你觉得呢?”
她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可以。”
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劝她,可是又一想觉得还是算了。
反正他总有办法让她出来,不急于明面上给她定下什么规定。
况且,定了,她也是不听的。
她一向不喜欢听他的话,也不喜欢他进入她的世界。
他知道的。
羽轻瓷一直都有在刻意地和许慕白保持距离。
现在虽然是在国外,可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万一被人拍下了什么照片,很多事都解释不清楚。
可无论她如何躲避,他总是紧紧地粘在她身边。
不仅完全体会不到她的意图,还很自然地去牵她的手。
吓得她瞬间将手藏到了身后,像做了亏心事一样地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她以为这件事会这样过去的,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
至少,她是这样的。
如果已经感受到了拒绝,那是绝对不会再提起的。
但没想到他竟然有些委屈地,用很小的声音问她:“我们,不牵手吗?”
羽轻瓷对人际交往的边界,把握得不是那么精准。
她不确定如果再次拒绝的话,他会不会伤心或者离开自己。
所以,他问她的时候,她迟疑了。
因为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用其他的方式和他极限拉扯道:“你说,我们只是,出来走一走。并没有说别的什么。”
说完话,她有些紧张。她很害怕他说一些不好听的话。
类似于那种,他对她做什么都是看得起她,而她只要拒绝就是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