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千很喜欢锋芒毕露的人。
可惜,羽轻瓷话语中的锋芒,并不能为他们所用。
她回击道:“这怎么能走出来呢。他们必须保持无知和愚昧,必须被刻意分化成不同的群体,必须重新给自己找主人做回奴隶,必须为了莫须有的利益自相残杀,必须形成针锋相对的闭塞圈子,必须言语粗俗、道德败坏、浅薄无知,必须眼盲心瞎不知对错,必须为了各自狭隘的正确互相否定,必须处在礼乐崩坏的世界里。”
羽轻瓷感觉到血流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换纸巾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眩晕感也越来越强烈。
赶在自己晕过去之前,她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真正害怕的,是本该混乱无序的人群,突然联合起来做一些事。不再无望地寻觅等待救世主,而是自己做自己的主人。”
容青千并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
她甚至只是听羽轻瓷这样讲,都有一种很恐惧的感觉。
“其实最让我们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了。到处宣传人人如神的理念,让他们保持清醒彼此敬重。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我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跟你在这里耗了这么久,你还没有听懂我想让你做什么吗?”
羽轻瓷惨白的脸上,泪水和血水混杂在了一起。
从容青千的角度看去,配合着她脸上的伤疤,有种支离破碎的奇异美感。
“你要我学那些从深渊里,踩着他人的肩膀爬上去之后,从此一去不复返的人。要我以背叛可怜人为代价,纳一份加入强盗组织的投名状。要我释放出一个绝望的信号,成为中伤抗争者的大杀器。”
说来说去,不过是背叛。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容青千将她垂下来的发丝捋到耳后:“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应该知道怎么选的。”
羽轻瓷很少直视别人,可这次她不得不看向她说道:“我怎么能,对他们所经历的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人,似乎,不应该这样的。又不是生活在动物世界,怎么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呢?”
容青千见屡次劝说无果,只能出去打了个电话。
尽力争取其他的方案。
原本他们都觉得羽轻瓷一身的病,利用药物加速她的死亡是最好的,还能达到一定的震慑力。
可惜,没人敢去真正地下手。
她背后的牵扯太多,无论哪一方都不是好惹的。
对于无法轻易杀死的人,只能按照规矩慢慢来谈。
最后不得不妥协。
不知道怎么回事,容青千一出去,羽轻瓷的鼻血就止住了。
可等她一回来,就又开始流个不停。
只能一直擦。
容青千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吧,按照惯例,你们国家只有五个名额。以前这五个我们还能操纵,从今以后我们不会插手。不过,同时我们也会放出消息,说是你的原因导致的。这种得罪人的锅,还是要你来顶着。”
“这次你是代替安如锦出席,所以 ,我们还会补给安如锦两个名额。她比其他的评委拥有更多的权限。以后如果遇到比较欣赏的,可以直接把人留下来,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羽轻瓷知道这应该是对方,所能做处的最大的让步了。
可是……
她小心地对容青千问道:“除了我们国家的选手,其他国家的人是不是,仍旧要臣服于这种不公的规则之下?”
容青千忍不住惊呼道:“你疯了吧!能够护住自己权限内的公平,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你还要挡多少人的财路?虽然我知道你时日无多,但也不至于上赶着找死吧。”
羽轻瓷沉默且固执地摇了摇头。
因为这次联合起来出力的,不只有自己国家的人。
局部范围内的公平,是一种变相的不公。
容青千对她劝道:“我觉得你还是问一问安如锦吧。她可跟时清这些人不一样。原本应该是和我们一样待在幕后的,可她是真的很喜欢这项事业,所以才事事亲力亲为。这次的事坏就坏在,有不懂规矩的暴发户,往她那边硬塞人了。不然,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她是懂得我们做出多大的让步的。”
羽轻瓷小声地说了句:“不可以。”
容青千觉得自己不能再退让了,她拿出手机来逼迫道:“不如我帮你打,你听听她怎么说。如果她接受的话,这件事就到此结束。”
羽轻瓷趁容青千翻通讯录的时候问道:“如果只要锦姨同意就好的话,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和她商量,反而要你来和我谈判?”
容青千气得把自己手机,摔回了精致的包包里。
“你有完没完?要斗下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