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哑然失笑。
可她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在烈日下修剪花草的阿姨,是掌管花草的神明。在寒风中卖红薯的老婆婆,是掌管红薯的神明。在工地上运送钢筋的叔叔,是掌管钢筋的神明……”
字面意思他都懂。
不过,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讲。
他问道:“为什么是神明?”
她小声地解释道:“妈妈说,在困厄环境下,顽强生存的人,都是神明。他们的希望,是家人。为了守护家人,哪怕风餐露宿,也不发一言,默默忍受。因为是人人如神的时代,所以要彼此敬重。”
人性果然是复杂的。
沈如霜看起来精致利己,不近人情,行事作风像一个女魔头一样。
可是却把阿瓷教得这样好。
世界的参差总是在不经意间显现。
有人把小人物当牛马,有人把小人物当神明。
他好像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明知道会输,却还是要做这些事了。
神明是不能被欺辱的。
哪怕所有人早已忘记,自己本该是创造一切的神明。
不应屈从于既得利益者,所构建的尊卑体系之下。
可惜,这世上并不是只有神明存在。
多的是群魔乱舞的地方。
神明,总会带着遗憾,死在乱箭齐射之下,口诛笔伐之际,狂风暴雨之中。
他不要她成为老教授那样,孤独而可怜的神明。
她只要做他的小精灵就好。
被呵护,被珍藏。
最好是,永远都不被世人发现。
他的指尖轻轻描摹着她的眉:“之前不是说要睡一会儿吗?不困了?”
方才只顾着跟他讲话,让她一时忽略了自身的处境。
她最不想被他看到的地方,毫无遮挡地摆在了他的眼前。
羽轻瓷缓缓地从被子里伸出手遮挡住自己的侧脸。
然后小声地说了句:“困,我要睡觉了。”
说完就趁机翻了个身,终于摆脱了这种难堪的局面。
许慕白仍旧帮她轻轻按揉着额头。
起初她还不太适应,后来疼痛减轻,逐渐舒缓。
她总觉得还有一句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讲,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越来越困。
半梦半醒之间,她忽地想起要对他说什么了。
尝试着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担心自己睡过去,用力地喊了一声,试图清醒过来。
可在许慕白听来,只是很细微的嘤咛声。
往常她在睡梦中不舒服的时候,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听她迷迷糊糊地说道:“你别再去,找姐姐了。很傻。”
在羽轻瓷看来,别说姐姐现在情绪不稳定,就算是稳定也不会被轻易收买。
说不定还会借机欺负许慕白。
姐姐欺负她就算了,不能连她喜欢的人也欺负。
许是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她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小声地重复道:“别去找她。”
为了安抚她,让她好好睡觉,他轻拍着她的肩回应道:“嗯,不找她了。睡吧。”
下午入睡,半夜三点就醒过来了。
或许是睡了一觉的原因,她的头已经不是很疼了。
就是身体仍旧感觉有些乏力。
情绪对她的耗损确实很大。
虽然苏夜罄提醒过她,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好好调理心情,才能慢慢地好起来。
但她总有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甚至想过尽快燃烧到终点。
可是……
羽轻瓷在黑暗中,缓缓地翻了个身,轻埋进许慕白的怀里。
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
这种放肆的沉溺并没有持续多久。
几秒后,她就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
正准备悄悄地起床的时候,忽然被他轻轻地按了回去。
她听他柔声问道:“想喝水吗?我去帮你拿。”
说完后刚想起身,就被她轻拽了一下衣领:“我不想喝水。”
幸好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不然她无法做到像现在这样淡定。
她小心地推了推他,示意他别挡在自己身前:“你继续睡吧。”
他低头问道:“那你呢?”
“我,我睡不着了。”
“为什么睡不着?”
“不知道。”
这话说起来有些心虚。
因为她始终都在想,该怎么应对现在的局面。
或许对于时清那些人来说,一切已经是定局了。
她是再难翻起波浪的小虾米。
更是不被世人相信的存在。
不过,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虽然每次遇到事情,她都是遵循本能,习惯性地逃避。
可这次,她做不到。
许慕白一听就知道阿瓷在说谎。
先前被一通电话伤成那个样子,就算她不在乎自己,也不可能不在乎那些被时清愚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