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 忽然听他说道:“把你的名字也写在旁边, 好不好?”
不。
不好。
她很恐惧这样的事情。
之前上学的时候, 班里会把值日的人的名字写在后面的黑板上。
分值包区的话,都是男同学和女同学搭配在一起。
当时和她分到一起的那个男同学,总是会在课间被人嘲笑调侃。
问他和她在一起做值日,怕不怕,累不累?
说是不是看她一眼,就觉得浑身没有任何干劲儿。
她听到后觉得很难过。
哪怕当时听不太懂那种话,仍能感觉到其中满满的恶意。
再后来她偶然间看到,后面的黑板上自己的名字,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只剩了那个男同学的名字。
她最初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谁,不小心蹭掉了。
然后就自己写了上去。
可是没过多久,等再去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名字又消失了。
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脏忽然有种沉闷的痛感。
她恍然间意识到名字消失的缘由——
没有人愿意和她的名字挨在一起。
之后无论她和谁分到一组,自己的名字都会被人擦掉。
仿佛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惯例。
她害怕上学。
不是因为厌学,只是害怕受伤。
那段过往像散发着腐臭味的泥沼。
每一个从泥沼中挣扎着爬上来的人,最恐惧地就是一不小心再掉回去。
她没有刻意地去回忆,也根本不想回忆那些东西。
可就在他让她在那三个字的旁边,写上自己名字的时候。
泥沼中好像突然伸出了一只无形的手,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瞬间将她拖拽了回去。
仿佛硬是要她把那些,几乎已经忘却的事情重新想起来,才肯罢休。
她轻缓放下那支沉重冷硬的笔。
生怕像刚才那样,发出突兀的声响。
“对不起。我……”
眼泪终究还是比话语要来得快一些。
幸好她戴了口罩,再加上低着头,他不会注意到。
在停顿了几秒后,她调整好自己的气息,重新说道:“对不起。我写不出来。真的,很对不起。”
许慕白隐约觉察到一些什么,可是他也不敢确定。
他在她身侧缓缓蹲了下来。
然后轻轻扳过她的脸,她往反方向方向躲了一下。
只是他的动作虽然轻柔,却让人很难挣脱。
她只能被迫看向他。
他摘下她的口罩,轻抚去她眼角的泪水,心疼地看着她:“为什么哭?”
有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的心情会突然地低落,甚至忍不住会哭。
可是他并不知晓原因。
他特别希望,她能告诉他。
但她大多时候都是沉默不语,或者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她什么也不肯对他讲的样子,让他有很沉重的挫败感。
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走进她的心里。
她一点也不需要他。
见她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
他轻抚着她的脸,再次对她问道:“告诉我,是什么让你这么难过?”
羽轻瓷仿佛听见了许慕白心里的声音——
“我会帮你。”
可就在她即将对他说出口的时候,她忽地听见了自己心里的声音。
“别再妄想了,没有人能够帮得了你。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追究起来没有任何意义。”
“你对他讲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在祈求他的怜悯。可你不是最讨厌他的怜悯吗?”
或许是自己说服了自己,又或许是觉得自己不配被他拯救。
她终究还是咽下了,即将说出口的那些话。
放弃了对外界的呼救。
就让她自己消解吧。
他不应该承受她的任何情绪。
正如他好听的名字,不应该被她沾染半分。
可就在她垂眸看向他的时候,撞上了他炽热而坦诚的目光。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似乎一直在等她回答。
她不忍心让他空等一场。
只好简明扼要地说道:“我们的名字,不应该写在一起。可不可以,不要写了?”
他的心忽然疼了一下。
所以,是因为这个才哭的吗?
许慕白捏了捏她的脸,对她温声哄道:“为什么不应该?我们的名字最应该写在一起了。我写给你看。”
说着就拿起桌上的那支笔,在他的名字旁边,认真地写着她的名字。
因为过于紧张和急切,笔尖不小心划破了纸张。
她看着他在纸上写着自己的名字。
那个曾经被许多人,视如洪水猛兽,嫌弃不已的名字。
仿佛许多年前后黑板上的空白处,也正被人小心而珍重地写着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