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就差我去绣庄买布,我买了许多,倒是没见着你。”
他打开折扇,随意扇了扇,“不过你的绣样的确是好的,我娘眼下已经只认你们绣庄的布了。”
苏弗赧然:“若不嫌弃,下回我送夫人几匹。”
糊口的生意,苏弗没成想会因这与韩丘瑾搭上关系。
后来,果真便如韩丘瑾所言,苏弗常去韩家,与韩夫人画时兴新鲜的花样,随后回绣庄命人织布绣出,长此以往,韩夫人也对苏弗青睐有加。
韩丘瑾不由感叹,道苏弗在金陵的夫人圈很有分量。
这话却是不假,虽是郎君装扮,可她说话温和有礼,举止端庄聪慧,正经人家都知道她是本分老实的,故而也都喜欢与她来往。
但在通判夫人引荐自己的侄女与苏弗见面失败后,城中又渐渐有了别的传闻。
事关韩丘瑾和苏弗,道两人癖好特殊,恐为龙阳断袖。
苏弗听到流言时,吃了一惊。
她仔细回想,猜测是自己与韩丘瑾近日来屡次接触,多次走在一块儿被人撞见,韩丘瑾是好意,可在旁人眼中,可不就是交往过密。
苏弗不愿给韩丘瑾惹麻烦,故而便推拒了他的盛情邀请,便是去韩家给韩夫人送花样,也刻意避开与他的接触。
起初韩丘瑾没察觉,后来便觉得不大对劲儿。
有一回,明明两人迎面撞见,偏苏弗忽然加快了脚步,一拐弯,朝着甬道疾走而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他觉得奇怪,便问身边人,身边人扭捏着说出坊间传闻,韩丘瑾忍不住笑。
笑完就去了绣庄,恰好苏弗也在,正与几个绣娘讲解花样的构造。
她低着头,右手点在画纸上,乌黑浓密的发柔软似云,因绾成髻而露出纤细的脖颈,雪白的小脸盛着涟涟眸色,在那群绣娘中,显得格外扎眼。
她说话很慢,也很条理,等每个绣娘都点头后,这才继续往下说。
韩丘瑾看着她,因夏日炎热生出的焦躁渐渐平复下来,他捏着茶盏,慢悠悠喝了一壶茶后,苏弗终于忙完,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先是一怔,随即弯起眉眼。
“韩大人。”
韩丘瑾起身,她走到跟前,刻意保持着距离。
“我这边有笔生意,是旁人托付过来的,想着正好你能帮到,不若伴帮我看看?”
他说的妥帖,原是给苏弗介绍生意,倒显得好像他来求人。
苏弗明了,接过单子后细细看了眼,抬头道:“我没做过乐姬的衣裳。”
“谁也不是一开头便能什么都会的。”
这批订单量不大,但对于苏弗的绣坊来说,已经是小有规模。
她也听说过这个乐坊,在金陵当地很有名气,这种乐坊一般都有常年用的师傅,若非有门路,寻常人也拿不到订单。
想来是对方卖给韩丘瑾的人情。
苏弗接下,道了谢,之后便认真研究起来,待交付那日,韩丘瑾又特意陪同前去,听那掌柜的连声称赞,苏弗这才安了心。
韩丘瑾给她的照拂,令她在金陵过的很是平安顺遂。
周转不开的店肆重新盘活,足以供养家中开支花销。
为了便于行事,她也一直以男装示人。
转眼又是一年,苏弗去城中巡铺时,听见有人议论,道京中要变天。
她无意多听了几耳,才知萧家和燕家因为兵权的缘故,虽明面上没闹翻,但背地里已经开始切割关系。
掌握禁军的燕煦与萧家二子对峙,燕珏则跟正妻萧如意闹得水火不容,朝堂人人自危。
消息传到金陵,想来京中的确是水深火热了。
回到住处,苏弗坐在窗前案边,翻书的手迟迟未动,闭上眼,脑子里便浮出当年的情景。
有些事,明明一日都不曾想,可它就是不可忘却的存在。
干坐了少顷,她开始提笔临摹,以作静心。
不多时,嬷嬷过来。
“姑娘,韩大人来了,就在前厅等着。”
她的这处住宅不大,没有曲折游廊,进门绕过影壁便是前厅,再往里是内院,胜在雅致。
她把松开的发重新绾好,插上一枚白玉簪子,这才起身过去。
韩丘瑾坐在那儿看鸟,是苏弗从院里救下的雀,冬日少粮,这鸟或许是因为腿受伤,跟伙伴儿走失,可怜巴巴挂在树枝上时,被苏弗拿回去重新暖和过来。
右腿救好,但落了残疾的症状,飞不高,且被喂得滚圆丸子一样,愈发没了往外飞的心志。
苏弗便给它做了个小窝,她素日喜欢围着小窝蹦跶,几步便能觅食。
“这鸟着实肥了点,养的像富贵一样。”
苏弗一愣:“富贵?”
“哦,是我养的猫,镇日趴在榻上不走动,肚子这么圆。”他比划了下,苏弗禁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