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弗的脸很快红了起来,手指蜷了蜷,揪住燕珏的衣裳。
燕珏没回头,只勾了勾嘴唇,便继续往前走。
驿馆的热水供应不及,全赖燕珏催促,苏弗才有热水来擦身子,也只是简单擦了两遍,头发挽在脑后,全被热气熏湿了。
换上干净的里衣,她趿鞋去找冷茶喝,看见门外有道黑影,便停住脚步。
那人站定,叩门。
又是燕珏。
“五哥,我睡下了。”
燕珏笑,“我给你送点吃的,你开开门,我不进去。”
“太晚了,我不吃东西。”
“我都拿来了,也洗过了,驿馆特意送的葡萄,没几串。”
苏弗没敢动,又回拒:“五哥,我真的不吃了,谢谢你。”
燕珏索性往门框一靠,曲指继续叩:“那你拿进去,明儿早起来吃。”
苏弗便知他不是那么好打发的,遂起身披了件外衣,草草系了个带子去开门,只开了一条缝隙,看他手里果真端着一盘碧绿的葡萄。
刚要接过来,燕珏打了个喷嚏。
“你别是病了?”苏弗见他脸颊微微泛红,略带鼻音,“我屋里有药,你等等,我拿给你。”
她转身进去放下葡萄,翻找瓷瓶的时候,燕珏已经回到隔壁屋子。
苏弗便只好过去,把那瓷瓶放在他手边,“夜里睡前吃两粒,早上便会好很多,若是还有症状,便再吃两粒。”
燕珏道谢,抬手翻开账簿,眉心蹙的很紧。
苏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密密麻麻的条目明细很是琐碎,且有些能简写的仿佛故意兜圈子,单是一笔账目便费了几页纸,她咦了声。
燕珏抬头:“你会看账?”
苏弗点头:“外祖父家中世代经商,母亲也是商户出身,虽嫁给父亲后不再以经商为营生,但她会理账会巡店我跟在母亲身边,或多或少学了些皮毛。”
“你帮我看看这本,是不是跟我记得账目吻合。”
另一本则一目了然,两本账簿合在一起对,显然有些难度,苏弗能看出,复杂的这本是故意做出来的,就是为了混淆视线。
“五哥,你给我纸笔,我边看边写。”
苏弗坐下,开始翻看。
燕珏看她素白的手指一页页翻动,乌黑的睫毛一眨,神情专注认真,不多时,纸上便陆陆续续写下有问题的条目。
烛光映着她皎洁的小脸,如玉如雪,湿透的发丝贴着后颈,随意拢成一个髻,插着白玉簪子,广袖襦裙松松垮垮穿在身上,能依稀看清里面的中衣,她刻意用绸带系了腰,便瞧不出更多什么。
只抬笔时皓腕露出,广袖滑到肘间。
一举一动,都勾着燕珏目不转睛。
约莫半个时辰多,她看完了一本账簿。
“五哥,圈出来的地方都不对,虽然明面上瞧着数额与你记载的相同,但是数目和单价不合,还有历年也不同,他的数据能看出是刻意仿造往年的。
这里,其实他写的与实际相差很远,我记得那会儿因为朝中内斗,宦官和外戚夺权之时,铁器供不应求,但他写的价格没有过大起伏,说明账目伪造的急,或许也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苏弗指着那里,“他主要在铁器和伤药上动了手脚,其他的军需没有多大问题。”
燕珏惊讶地看着她,“阿弗,你可真厉害。”
说罢,便从后将人抱住,双臂环过她肩膀,连头也靠了过去,耍赖般噌着苏弗的颈,喷出一阵阵的热燥气息。
苏弗推他,想要起身,他哪里肯,抬脚坐下,将人也抱到自己膝上。
“再帮我看这两本。”
苏弗脸红,不自在地往前扭了扭,避免与他离得太近。
他浑身硬邦邦的,又有种浓烈的阳刚气,苏弗不敢看他,便只好拿过账簿,克制着不适去查验。
如是又忙了半个时辰,苏弗困得两眼发直。
燕珏把人打横抱起来,她吓得低呼出声,接着便被放到床上,盖了一条薄毯。
“我回自己屋里睡。”苏弗想起来,燕珏抬脚压住薄毯边缘。
“睡吧,我不碰你。”
苏弗见他横过来躺在身侧,彻底堵了出去的路,心里猛地一紧。
燕珏阖眸笑着:“阿弗,你若是再不睡,我便是再累也能起得来。”
话音刚落,苏弗立时闭上眼睛。
许是连日来的颠簸,使得身体疲乏,虽然起初胆战心惊,略有防备,但后来困的实在没心思想别的,便陷入了昏睡中。
燕珏翻了个身,伸手从外搂住她。
他也实在是累极了。
翌日启程,走了半日后从码头换的商船,如此行了三日,便来到江宁地界。
苏弗与燕珏介绍了苏家,母亲如何与父亲相识,又如何在嫁过来后,被好朋友趁机抢了夫君,鸠占鹊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