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的离去会让她开心与安然,那么她愿意放手,愿意继续做他们在世间流浪的孩子。努力过好每一天,开心的笑,把他们还没过来得及尝过的美食,看过的风景,感受过的快乐统统都去活一遍。这样,几十年后,她见到他们才好慢慢讲给他们听。
她也没什么想说的,所有想说的她都在梦里说过了。她相信徐秋岚听得见。她手掌按在祁域川的手背上起身,麻烦他们办下遗体认领手续。
手续很快就办好,法医中心派车送到殡仪馆。葬礼很简单,除开徐家祁家在场没有通知任何的亲朋好友。
徐家二老他们也是瞒着的,担心他们一时间接受不了直接过去了。徐秋岚是他们生活中的盼头,谁也不敢轻易打破。
徐今,徐引默,扶晓,徐仰灿,祁域川,祁域笙跪在遗体前整整守了三天三夜。徐今更是一刻也没有休息,祁域川就陪着她,神经绷紧,一刻也不敢放松。
在徐秋岚火化这天,他们一一向遗体进行告别。工作人员推着徐秋岚的身体往里面去。徐今突然挣脱开祁域川的手臂冲上前去,匍匐到母亲的胸前大哭,一遍遍地呼唤着妈妈。
没人上前拉她,任由她的哭声响彻在空旷又冰冷的空间,为这阴阳挥别的地界笼罩上一层红尘暖意。
她收起了几日来的沉默与冷静,哭着,吼着,像是失控的疯子,抱着徐秋岚冷冰冰的身体不愿撒手。
徐今附耳贴在徐秋岚的胸前,没有母亲的心跳声,只有她自己的哭声与乞求声:“妈妈,你回来啊。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你不回去看看外公外婆,不看看姨妈,就甘心这样走了吗?”
“妈妈,我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你。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跟你说,想跟你一起做好多好多的事情。”
旁边的工作人员看时间要到了,凑过来安慰着她,想要把她拉起来。徐今死死地抱着徐秋岚不撒手,想要把她的妈妈呼唤回来。
工作人员见状只好来请他们家属上去把她拉开。没有人挪动脚步,谁也开不了这个口。十多年不见,再见就是死别。她只是想要跟母亲多告别一会,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工作人员日常见惯了生离死别,他们已然麻木到难以共情。只是当他再开口时,祁域川与徐引默同时一个凛冽的眼神扫过来,他乖乖闭嘴。
徐今哭到打嗝,差点背过气。祁域川连忙上前给她顺着背,安慰着她。徐今也渐渐收了悲痛之情,起身让开,目视着工作人员慢慢推走她。
她突然又推开祁域川,猛地扑上前去,弯腰俯身,低头吻着徐秋岚的额头,就像小时候她亲吻她那般,每次都饱含怜爱。
她的吻透着虔诚,祈愿母亲能忘却一切伤痛,在她看不见的世界里幸福安康;祈愿她会与父亲团聚,重塑失去的欢乐,有一个时安萦绕在他们周围,没有她,忘记她都没有关系;祈愿母亲的生活从此只有艳阳高照,四季如春,每一次热泪盈眶都是因为感动而不是悲戚。
她一寸一寸松开徐秋岚,松开她无法失而复得的妈妈。双膝跪在地上颓丧地看着她一点点远离自己,看着她被推进火化间。门重重地合上,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似乎看见徐秋岚被推进火化炉,脚,小腿,大腿,腰身,她在逐渐消失,不存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徐今从地上爬起来,大叫着妈妈疯狂地想要冲过去。祁域川抱着她的腰身,哭着安慰她,让她冷静一点。
徐今对他拳打脚踢,一拳一拳重重地砸在他的肩上。祁域川还是不松开,徐今低头狠狠地咬在他的肩膀上。只是不过两三秒,她的唇齿便松开,跟着徐今晕倒了过去。
……
徐秋岚火化后,一连几天徐今都很安静。话很少,该吃饭就吃饭,常常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几天因为徐今丧母之痛,想着她需要家人陪伴。加之徐今认床,祁域川把主卧让出来,自己睡了客房。
第七天早上五六点钟,扶晓起来上厕所床上不见徐今,她连忙把徐求毓叫醒,两人在屋内找了一圈不见人。两人趿拉着拖鞋踢踢跶跶的下楼惊醒其他人,焦急地说徐今不见了。
所有人满院子的找都不见徐今,打她电话也没有人接。急得祁域川要打电话报警,徐仰灿特意去确认了徐秋岚的骨灰在。
就在大家急得团团转时,徐今一身是泥的回来,双手间抱着一个骨灰盒。她看着大家焦急的面色,神情淡然:“我要带我爸妈会禹城,我要把他们安葬在一起。”
徐求毓随即落泪,上前抱住她:“马上回去。我们马上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