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可是我要妈妈啊
“三三，快来，妈妈在这里。”
徐秋岚身着淡绿色的长裙，上身套着一件棉麻材质的交领窄袖，上衣束在裙身里。及腰的长发编成麻花辫从颈后绕到胸前，一双丹凤眼似罩在水雾中，跳跃色彩斑斓的光感。
她冲时安张开双臂，温柔地笑着：“三三，快来，妈妈抱。”
时安迈着肉肉的小腿，步伐蹒跚地朝妈妈跑去。中间几次摔倒，徐秋岚眉心一皱，柔声细语地提醒：“小心。三三不急，慢慢来。妈妈在这里等你。”
时安四肢撑在地上，摇晃晃地站起来，没走两步又摔倒了。她趴在地上哇哇大哭，吐齿不清晰：“妈妈，抱。妈妈，抱。”
徐秋岚蹲下身，哄着哄着时安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鼓励着她慢慢往前去。她重心不稳，忸忸怩怩，几次差点要摔倒，徐秋岚几次都吓得想要跑过来把她抱起来。
时安不要妈妈扶，抓住花坛的边沿，慢慢地慢慢地走到妈妈身边，迫不及待地抱着妈妈，咯咯地笑着。
徐秋岚低头在她的额头亲了又亲，像是捧着属于她的稀世珍宝：“我们三三能自己走路了。等爸爸晚上回来，三三自己告诉爸爸。”
时安咯咯地笑着，一个劲地往妈妈脸上凑，亲了左脸，亲右脸，搂着徐秋岚的脖子使劲撒欢不撒手。
时安有妈妈，徐今没有妈妈。
妈妈去找时安，不要徐今。
她在梦里哭喊，追逐着徐秋岚与时安而去。她冲着她们努力吼叫，大声喊着妈妈，喊着爸爸，但没人听见。她撕心裂肺地声音无法灌入他们的耳蜗，那是属于时安的幸福，不是徐今的。
她与他们近在咫尺，隔着她无法跨越的空间阻隔。她只能站在外围眼巴巴地看着时安恣意地享受父母的疼爱，看着时安在父母的怀抱里面闹腾，看着这一切成为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一个破碎的梦。
她哭的肝胆俱裂，泪水混合着汗水打湿了枕头，润湿了头发。她双眼紧紧地闭着，陷在早已幻灭的梦中不愿醒来。身体还很虚弱的祁域川紧紧地抱着她，泪水落进她的颈项，治愈不了现实给她的这一记重耳光。
徐今醒了，又或没醒。她觉得自己是时安，又觉得自己是徐今。她想要妈妈，想要带妈妈回家，想要让妈妈看一看祁域川，想要依偎在妈妈的身边给她讲诉属于她的故事，高兴的或是不高兴的。
妈妈牵着时安走了，踩着云层，缓慢地从她跟前飘远，未曾跟她告别，仅留下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她追上去，快步追上去，跑的越来越快，步子迈得越来越大，还是不能追上拉住妈妈，恳求她为自己多停留一点时间。
一会就好，让她再感受下妈妈的怀抱，让她好好的抱一抱她。
妈妈走了，时安消散不见了。她是徐今，能跑能跳，能独当一面的徐今。她长大了，走路不再跌倒，也不爱哭鼻子，吃饭也不再需要妈妈哄着。她从时安成长为徐今，用一个人的生活去支撑属于三个人的念想，独自走完属于三个人的结局。
她没有了家，从今往后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归途。可是，她归途的终点是什么？是两座冰冷冷的墓碑吗？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她一遍遍念叨，像是一两岁的孩子饿了迫切地想要找奶吃。
祁域川无法回答她，只是说：“你还有我。”
她哭着大声吼出：“我要妈妈。我想要的是妈妈啊。”
祁域川无言以对，只是更加地搂紧她。她牢牢地抓着床板，不知累地一遍遍呼唤着妈妈妈妈。但没人应声，谁也无法应声。
所有的人静静地站在屋外，听着里面的哭声跟着红了眼眶。徐仰灿颓然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泪无声无息地在脸上慢慢爬，泪痕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接到他电话从禹城赶来的徐秋毓与徐引默扶晓焦急地走来，看见屋外的几人，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问。三人推门而入，祁域川听见声音抬头看来，缓缓放开徐今，擦掉眼窝里的泪水，喉咙酸涩肿胀的说不出一句话。
徐秋毓走到病床边，听见徐今嘴里念叨的话语，俯身下去抱住她，就像徐今被时家赶出来那年，小心翼翼又心疼至极。
她声音颤抖：“徐徐，姨妈在。”
徐今一下子释放掉了所有的克制，哇的哭出了声。她双手回抱着徐秋毓，指甲深深地陷入她的皮肉中，牢牢地抓住她，好似抓住了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徐徐，想哭就哭吧。”
“姨妈，我没有妈妈了。”
徐秋毓含着哭腔说：“我就是你妈妈。”
徐今嚎啕大哭：“我妈妈死了。她死了。”